第五章 花酒解醉淚迷人
「來人吶!速將此賊拿下,押入大牢。」上官鼎怒不可遏,幾乎吼著說出這句話。
小姐門外甄氏隱匆匆趕來,將進的屋內,見是上官府小姐的閨房,腳步停在門外。又瞧見上官鼎一臉怒相,打眼往屋內看去,心中頓時有了計較,所謂旁觀者清便是如此。
正欲開口解釋。上官鼎已開口言道:「今日之事,全府上下不得外傳,如有犯者,重罰不怠。」說完拂袖而出。
甄氏隱見如此,只好作罷。
府內男丁散去,吳氏披著一件外衣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老爺,芝兒她……」話未說完,眼圈已經紅了。「老爺可要為咱女兒作主哇。」
上官鼎雖然也是氣在頭上,但愛惜吳氏,將吳氏摟在懷裡輕聲安慰。
今夜上官府內的女眷將小姐上官潤芝閨房圍得里三層外三層,夫人吳氏在床邊出聲安慰,丫鬟在四近出聲附和,婆子忙進忙出出謀劃策,只有上官小姐閉口不言。
上官潤芝此刻大窘,心中心虛,害羞,內疚,擔憂幾種情緒混作一團,頓時就亂了神。
本想出聲解釋,可見父親母親的架勢,又覺得說些什麼都不適宜,於是只得在丫鬟簇擁之中一言不發。
眾人一直忙到天上泛起魚肚白才散去,吳氏見女兒一語不發,以為女兒受了驚嚇。女兒自小含著金湯勺長大,父母視作心頭肉,今日受此大難心情甚不開朗也是理所應當。於是又溫言安慰女兒幾句,轉身出門了。
屋內只剩下上官潤芝與丫鬟翠翠。屋中原本十分吵鬧,此刻突然安靜下來,上官潤芝便感乏累,她一夜未睡,頭將將挨著繡花枕頭便睡著了。
心中思緒雜亂,睡不多時便醒了過來,耷拉著眼皮,瞧向窗外,這才發覺已是午後。
上官潤芝起身下床,出聲喚丫鬟翠翠為自己梳洗一遍。
目光渙散,沒精打采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嘆一口氣,紅唇微微撅起,自己又開始怔怔出神。
丫鬟翠翠見況,以為小姐還在為昨夜之事心煩,故而發出嘆息,出言安慰道:「小姐放寬些心,婆子們查過了,小姐至今還是處子之身,小姐福大,賊人便是入得屋內也不能得逞。」
上官潤芝思緒正飛到江士林身上,聽翠翠話語立刻羞紅了臉,似這等直白的話語,平日里絕無機會聽見。
她素來好脾氣,雖有些惱怒,也只站起身來,拿手按了下丫鬟額頭,微嗔道:「瞧你說的,我本就無事,也從未出過什麼事,這些個不雅的話以後可不許說了。」
翠翠知道小姐面薄,說這些話沒來由的會污了小姐耳朵,語風一轉再出言道:「小姐,我聽府內侍衛說了。老天開眼,那賊人當時昏倒在地上,什麼壞事也做不出的。」
上官潤芝心中知道那日並未有什麼事發生,將回身坐下,便聽丫鬟一口一個「壞事」,一口一個那賊人地說著,腦中便不由自主地將壞事與江世林聯想在一起,連帶著回憶起江世林面龐,手心也彷彿還有些溫潤柔滑觸覺,更覺羞惱,又想起那日分明是自己做了「壞事」,惱羞成怒提高聲音說道:「你再說!甚麼.……甚麼壞事,再說我可要生氣了。」
翠翠嚇了一跳,平日里小姐輕易不發脾氣,今日竟生氣了,便明白自己說錯了話,雖不清楚究竟為何,但也顧不了那麼多,連忙施了一禮道:「小姐翠翠知錯了。」
「你別跟著我,我自己出去走走。」上官潤芝恐翠翠再說些什麼令自己難堪的話來,翠翠將一施禮她便起身往外走,翠翠懼怕小姐威嚴,隨覺不合規矩,但也不敢出聲反駁。
在院內走走停停,六神無主間不辨方向,待反應過來已走至大廳,懼上官鼎瞧見自己又要說些什麼,連忙側身將身形隱在牆邊,避過門外僕從。
「陌生男子入得房內終究是有礙於小女名聲,好在沒有釀成大錯。」
「既然小姐並無大礙,尚書大人還是壓犯人江世林,審出賊寇同黨才好。」
「甄道長言之有理,帶江世林!」
上官潤芝在牆外聽見父親聲音,便知昨夜那人名叫江世林。心中默念幾遍,悄悄記下了。
府上侍衛將江世林壓出,知他是個賊人,便不客氣。將江世林推推搡搡帶至大廳下,兩邊侍衛一左一右按住江世林臂膀,各自發足,踢向江世林腘窩,雙臂再一發勁,江世林立時跪倒在地上。
屋內眾人一看江世林,見他與昨日相比,雙目布滿血絲,神色黯然,披頭散髮,精神渙散便如同一個壓入死牢數月的重型犯人一般。
上官鼎觀后非常滿意,以為是他懼官怕事,不到一日就這般不堪。一拍桌子言道:「江世林!你可知罪?」
江世林跪倒在地上狼狽不堪,原本單是回憶起前世記憶不會讓他神色萎靡,只是每每回憶起天上那人就悲不自抑,再加上「一夢庄生」的酒勁回返,整個人就開始昏昏沉沉,人的精神受到打擊,整個人都會受影響。
此情此景就如同十六年前一般,同樣的盛氣凌人,同樣的地位懸殊,同樣的情難自已,同樣的如夢似幻。
聽見上官鼎來問,江世林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既已知罪,還不速速供出同黨,若你如實招來還能從輕發落,如若言不符實定不輕饒。」
「.……」江世林低著頭,並未說話。
上官鼎看了看甄氏隱,甄氏隱一擺浮塵,點了點頭,行至江世林近前。食指自丹田調一口真氣,迅捷無論地點了江世林三處穴道,又將一藥丸送入江世林口中。回首點了點頭道:「江小子,貧道師出點蒼派,江湖上小有名氣的七日散可曾聽過?」
江世林不答。七日散江湖上人盡皆知,乃是數百年前點蒼惡俠所制,人若服了,七日之內腹內百般痛楚,且一日痛過一日,痛的七日方死。
此葯過於歹毒,點蒼派是名門正派,雖有惡俠留下的藥方,但不會輕易使用,只是昔日神偷趙澤遠赴雲南,盜出點蒼派藥方以作逼供之用,為禍武林,七日散這才重出江湖。
江世林是趙澤之徒,這點甄氏隱早先從孫錢生處得知,故此今日才會用七日散來逼供,取得是惡有惡報之意。
江世林將吞下七日散,藥效發作迅速,頓覺肚中如刀絞一般苦痛,眉頭緊皺隨即緩緩舒展開來。他心中有對百花仙子三百年的思念,三百年思念之苦一夜之間盡數回歸腦海,其中苦痛勝過肚中絞痛千倍萬倍,被這肚痛一攪,思念之情稍散,故而眉頭又舒展開來。
原本思緒混亂魂不守舍,思念之情既散,靈台重複清明,張嘴依前世修鍊之法吸了一口天地靈氣,靈台之處便多出一道氣旋,身上已然有了微微法力。
「上官鼎,我對你心中有愧,便不瞞你,即日你便會有殺身之禍。」江世林抬首言道。
上官鼎聽罷,心中一喜,以為江世林忍受不住七日散之痛,就要道出實情,正欲開口詢問詳情,不料江世林突然發勁掙脫兩旁侍衛,回身一縱,便破窗飛身而出。
「呀!」窗外一聲輕柔的驚呼,江世林正欲逃走,被這呼聲一驚,腳步一頓,回首看去。
但見二八少女腮髪紅,鵝黃衣裙盪香酥。正是上官府小姐上官潤芝,瞧她窈窕身形,純真神情,便如花中精靈,溫文爾雅,恬靜怡人。氣質神態像極了百花仙子,思念百花之情又生,靈台重複混沌。
神識迷茫間,就如同瞧見百花親至,一時間忘乎所以,含情脈脈望著上官潤芝,自己便似重返九霄天庭,伸手拉住上官潤芝小手,如同群芳閣釀酒之時與百花仙子玩耍時一樣。一切發乎本能,止乎於禮。
上官潤芝,玉面通紅,心口小鹿亂撞只覺得一顆心便要跳出來似的,不知所措地任由江士林拉住了小手。
屋內甄士隱身手最好,最快趕至,一瞧此情,怒上心頭起,大喊一聲:「呔!小淫賊,好大膽!」
一樁事重歸撲朔迷離,上官府外,史嵩之見江士林遲遲不歸,心下已知事情敗露,江士林多半道出自己行蹤,故而一不做二不休,召集一群黑道殺手,殺往上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