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問道
靖安幫劉大娘擺好攤,告別回觀,他將數好的銅板小心的裝在錢袋裡,因為還小,小細胳膊正好穿過手提的籮筐,一邊一隻背在肩膀。
靖安心細,上山沒走多久就察覺道上不對。
地上泥土被踩壓的緊實,兩道草植也被踩歪,再往上,石頭雕刻的台階上的落塵都乾淨了,起碼七八人走過這。
靖安看了一會兒,還是按照原來的速度往山上走,直到快要到階梯盡頭,被一人擋住。
靖安抬頭,看到面前這人比自己高出一個自己,穿著藏藍色束衣,暗紋雲香,腳踩高靴,隱隱有檀香。
這人站在台階中間,靖安左右試了一下無處下腳,只好問道:「請問,這位哥哥能讓一下嗎?」
「你是誰?」此人大驚,他居然沒有感覺身後有一人。
臨近的人聽到都看了來。靖安從身前的人探出頭看去,確實如自己所猜有八人,六男二女,每個人衣著都很精美,至少一直只穿道袍的靖安是沒見到過的精美樣式。但根據穿著,靖安確定他們不是一波。
「怎麼了,還有其他門派的人嗎?」是一女子的聲音,靖安看過去,是一位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姐姐,靖安覺得這位姐姐比張家小姐還要漂亮,師傅說張家小姐可是這小鎮里最美的女子。
「不是,應該是這觀的小道士。」靖安身前的這人說到,側身讓了一條路。
靖安點頭道謝,登上石階。這觀門前就那麼大點地,現在滿滿當當,這些人都比靖安高出許多,其實也因為靖安不過十二,是觀中年齡最小的。不知是道袍大還是他太小,總覺得撐不起來。在這八人的目光下,靖安扯了扯禿嚕下來的籮筐。
靖安問道:「各位是信者?要來二三觀上香嗎?」
眾人似乎安靜了一瞬,站在這些人中間的那人上前說道:「這位小道長,我們是來貴觀問道的,還請小道長代為傳訊。」
這人身穿暗黑色的袍衣,窄袖緊腰的樣式比道袍精神多了,隨著這人走動,袍衣還有金線繡的精細暗紋,整體雖是暗色衣著,卻給人一種正氣磅礴的氣息,似乎也是這些人里最強的氣息。
「問道?」靖安聽師傅抱怨無聊的時候說過這詞,當時問過師傅,雲臻告訴他問道就是來打架的。
靖安這下精神了,大眼精著光,更仔細的看著面前這些人。看了會兒,靖安說道:「若是各位來打.……問道,我還需得報稟師傅和師叔們。」
「自是如此,我們本就是要待小道士傳訊的。」一個身穿諸灰綉白錦衣的男子說道,他身邊站著一位與他同色系衣裙的女子,靖安眨著眼睛多看了幾眼,和紫衣姐姐一樣也很漂亮,只是眼神很是疏離不同紫衣姐姐溫和,師傅說這樣的女人最危險了,不由得靖安繞了一步。
靖安走到門前,眾人站定,等著小道士請他們入觀。他們來時還奇怪,這道觀位置奇特又隱秘,很是難尋,怪不得登記冊上這家門派的地址寫的能詳細到上山會過幾棵樹步多少階。更讓他們意外的是此道觀竟然還緊緊關著門,無信徒無煙火。觀門口還沒有一二弟子守崗,他們來時面面相覷,都無處傳話。
靖安回頭,見眾人都看著自己,本要推開門的手停下,問道:「不知各位能否在此等候一二,沒有師傅師叔的允許,我還不能讓各位入觀。」
此人說道:「是如此,小道士你儘管去傳訊,我們就在此等候。」
靖安回了一禮,在眾人面前,推開了觀門。這門后應該是貼有符籙,以至於非本觀的弟子,很難推得開。
靖安轉頭又看了一眼門外那些人,果然沒有一個人動,看來比以往來討債打架的要禮貌很多。
靖安一路小跑,卻沒看見任何人,去了鵝圈才尋去了後山,沒少耽誤時間。 .
「這過了多久了?怎麼還沒來人。」有人不耐煩道,「真是小觀一個。」
「自然這道觀不比你們的大觀,既瞧不上,怎麼要來此問道?」有人嗆道,是淡紫色衣裙的其中一女子,抱著手看著剛才那位不耐煩的道士。
「哼,那你們又為何來問道?」那人問道。
「師弟。」一聲令呵,那人不再說話,「各位見笑了。」
隨後其他人都未說話,有閉目休息的,有仔細觀察這一面大牆,有盯著觀門沉思的。
自然,他們來此問道的原因,怕是都是一樣的。 .
又過了兩三刻,硃紅色的門有了動靜,開向兩邊。眾人看去,還是那位小道士,身後卻站了四人,頗有氣勢。
靖安前後沒出觀門一步,開門后又跑到雲臻身邊小聲說道:「師傅,就是他們!說是來打架的!」
北修拍拍靖安的腦袋,嘆道,小師侄,若是這些人來打架,多怕是山門不保了。
奇怪的是,以往聽到有人來道觀就興奮不已,就剛才都一路風火的雲臻此刻安靜異常,北修和虞七看向收斂氣息的雲臻,滿頭霧水。
虞七不由得將這八人看的仔細,嘀咕道:「這些人怎麼那麼眼熟?」
風由遲小聲回道:「他們與我一樣,都是五門的弟子。」
虞七驚訝一瞬,心下道,師兄啊師兄,你不也是躲也躲不掉?不對,你也沒躲,大出風頭……怕是你就想引來這些人。
眾人隨後上前一一行禮。
首先是那黑衣二人,其中一人拿出一帖拜上,說道:「晚輩柳書珩,見山樓,來貴觀問道。」
另一人開口:「林御」
北修笑了笑,上前收下。隨後其他人也如是,一一拜帖。
「晚輩亂雲台,江望涔,這是師妹鄭安歌,來貴觀問道。」
「亂雲台,鄭安歌。」
亂雲台弟子是那諸灰綉白錦衣的兩位,現在看來那衣色就想風雨後天晴,天上的雲色。
蘭雪宗的二人男弟子的衣色是絳紫,高貴華麗,而另一個事那位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卻不那麼高調。
「蘭雪宗,顧清然。」
「蘭雪宗,楚溫瑜,晚輩們也是來問道的。」
最後是和二三觀一樣是個道門,靠前那人身穿藏藍色錦繡圓領道袍,綉紋雲香,頭戴蓮花銀冠,一揚手上拂塵,靖安看去,覺得這拂塵比北修師叔的要根根分明光亮多了。
他道:「貧道呂霄一,天鏡觀,特來問道。」
「貧道謝宥謙。」這人將帖拜上。
北修將名帖一一看完,轉給靖安。
「貧道北修。」
雲臻頓了幾秒,似是才回了神,說道:「貧道雲臻。」
虞七笑道:「在下,虞七。」
風由遲也點頭微禮道:「在下清風宗,風由遲。」
隨後眾人入了觀。 .
入觀后,北修才發現雲臻沒了蹤影,他問靖安,靖安答,本該是他將名帖送到師祖那,但卻被師傅拿走送去了。
北修又看向那八人,目光落到一人身上,原是如此,只輕嘆了口氣。
北修將眾人領到一處大房子——大殿里,殿內有平誠在等候。
平誠上前說道:「貧道平誠,歡迎諸位來小觀問道。還請諸位在此稍後,觀主隨後就到。」
風由遲嘆到,這房子昨日他也看了一二眼,可不是現在這精緻的模樣,怎麼這才半天,這牆上滿列畫像,地有紅毯,搖旗兩側,擺件精緻。
風由遲突突的頭疼,才驚覺平誠道長是騙了自己多徹底,一路上讓自己出了不少錢財,還什麼小觀窮,所以什麼參修費,住宿費等等。怪不得雲臻道長和北修道長說平誠道長是最不善良的。
說著,從高大山海風景圖屏風一側走出一個仙風道骨的老者,素綉白袍,拂塵靜落。
「師傅。」北修和平誠施禮。
虞七忍住笑,除了早些年間下山拐騙,真是少見這老半仙這幅假正經的樣子。
眾人皆行禮,又一一拜上。
老者摸著修剪后的鬍子,點點頭道:「諸位都是名門大宗的弟子,問道本是伏妖賽前十的門派之間,我聽徒弟說,我們觀尾數而已,不知老道可問是和緣由諸位選擇來我觀問道?」
一瞬安靜,虞七一位自己又要聽到一堆冠冕堂皇的話時,見山樓的林御上前說道:「晚輩此行特為一人。」
「哦,是誰?」老道有些意外,就算是不知這些人來此的真目的,他也難信,畢竟見山樓的人可是高傲,幾乎沒有去別派問道的情況。老者看著見山樓的林御,見他神態坦然,不似說謊。
北修看向虞七,見虞七漫不經心的站那,似乎一切與他無關。
「這位道長是伏妖大賽上斬破魔陣的銀劍之主,但晚輩還不知其姓名。」
「銀劍?」老者捋了捋鬍子,那樣子像是要在眾多弟子間想一想是誰,然後說道:「是有個用劍的,卻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老者又問道:「其他人呢?」
這次是那諸灰綉白錦衣的女子開口說道:「晚輩也是為一人問道。」
老者心裡嘆道,這女娃可真不會撒謊,一般前人的說辭還是不要重複的好,但也問道:「哦?你又是誰?」
女子指向站在最角落至始至終比最頭疼這寒暄場面的虞七還安靜的雲臻道長,說道「這位雲臻道長。」
「哇哦。」虞七一驚,瞪著眼看向雲臻,似乎發現了什麼驚天秘密。
就早虞七出聲時,有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是見山樓的弟子林御。林御覺得虞七很是眼熟,只是這人穿著寬鬆短袍,抄著手,一邊站著與他一樣穿著短袍的靖安,二人看起來竟相似的……單純。
虞七察覺到目光,也看了過去,端出一笑。林御一瞬驚覺,這人的氣息不輸另一旁風由遲的一二,怕是還要強,只是他身上的氣息是那種極其溫和平靜的氣息,難以察覺和戒心。
林御又凜然一覺,再仔細探看殿內,確定這大殿內還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