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章 保重

  轟轟轟……


  「丞相傳令，撤軍，撤軍……」


  一聲聲巨響此起彼伏，道道喊殺嘶吼聲震蒼穹，在中州與北州邊境的激烈戰鬥甚囂塵上，難解難分，四大劍王更是齊齊出手，全力進攻。


  可是正在這時，一道道身影卻是如信鴿一般，竄梭在戰場的各個角落，仰天長吼著百里經緯下達的手諭。


  吱！

  身子狠狠一抖，準備飛出的一劍兀得停住，上官飛雲眉頭深皺，眼中滿是不解地喃喃出聲：「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居然撤軍，這百里經緯究竟搞什麼鬼？」


  「看來此戰……我們輸了！」撫動的琴聲也是戛然而止，琴瑟劍王微微沉吟少許，幽幽出聲。


  面上一陣不忿，上官飛雲極怒大吼道：「輸什麼輸，這哪裡輸了？我們現在形勢一片大好，馬上就拿下北州了，怎麼可能輸？而且那百里經緯以前答應過老夫，要助老夫反攻東州，現在即將大功告成，卻這麼無緣無故地撤了？老子不服！」


  「你不服又能如何？這戰力是中州戰力，此戰也是中州與四州之戰，既然百里丞相罷戰，誰還能再打得起來？要不然你一個人去挑了四州強者？呵呵呵……」哂然一笑，丹青生一揮袍袖，悠悠然地向回走去。


  酒劍仙咧嘴一笑，也是樂得清閑，屁顛顛地跟上回去了：「嘿嘿嘿……不打好，免得再造殺孽，還得罪以前老朋友，太不划算！」


  琴瑟劍王瞥了二人一眼，也是收琴離開，嘴角劃過一道淡然的笑容。只有上官飛雲氣得臉皮直抽，最後沒有辦法，也是恨恨一甩袍袖，回去了。


  就這樣，丞相的命令轉瞬傳遍戰場各個角落，劍星所有戰力聽到，也是鳴金收兵，陸陸續續地返回。


  很快，原先還叫囂不斷的戰場，馬上便變得鴉雀無聲，再也沒有了震天殺吼，驀地平靜下來……


  同一時間，北州邊境線上已然剩下最後兩百道防禦陣式，死傷也超了一大半了。很快那最後的防禦陣都要被攻陷，那麼他們將會落得個被敵軍盡數屠滅的下場。


  戰時臨時大元帥洛雲海看著這一切，一臉緊張，急的滿頭冷汗，他萬萬沒想到，劍王實力竟如此強悍，先前他們還能憑著大陣勉強頂他五六天，但這四劍王一出手，竟是一天都頂不下來了。


  可是，他卻依舊緊緊咬著牙關，堅守著，大吼出聲：「傳令，堅持住，再頂一天，哪怕拼到最後一個人都給我頂住。我們要給後方爭取時間，絕不能讓這些人攻破這裡，壞了總元帥的大計！」


  轟轟轟……


  可是他的吶喊，卻是被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給頃刻淹沒了。所有的人都是戰戰兢兢應對著前方的強敵，卻是他的隻言片語都沒聽進去。


  無奈一嘆，洛雲海也是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止不住搖頭嘆息。現在他們能做的只有硬抗了，再沒有什麼奇謀妙計和戰略可用，果然戰爭最後，還是實力說話啊。他就算再鼓舞士氣，該輸的還是輸，該死的還是死，唉！

  唰！

  忽然，那巨大的爆炸聲兀得停止，洛雲海不由一愣，一時回不過神來，但很快拓拔鐵山便一臉興奮地從前方跑到他這裡，急急喊道：「洛元帥，好消息，他們退兵了，劍星退兵了。我們這一戰，堅持住了啊，哈哈哈……」


  「什麼，退兵？」不由一愣，洛雲海不禁有些迷茫，接著轉而看向一旁的參謀，大管家諸葛長風，疑道：「諸葛管家，他們這是在搞什麼鬼，如日中天怎麼會退兵？」


  眉頭深皺，諸葛長風輕捋鬍鬚，也是不明所以。


  正在這時，一個傳令兵忽然來到他的面前，躬身一拜，將一枚玉簡遞上：「啟稟家主，冷先生後方傳訊！」


  急急拿過來，凝神察看了起來，但很快洛雲海便手起簡落，狠狠摔到了地上，登時將那玉簡摔得四分五裂，暴怒出聲：「搞什麼啊，這幫老傢伙……」


  「怎麼，家主，出什麼事了嗎？」見此情景，諸葛長風二人不禁一愣，齊齊看向他，詢問道。


  深深吸了口氣，洛雲海面上滿是怒色，幾乎是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冷先生傳訊，不敗劍尊馬上就要被拿下之際，那幫老傢伙居然下令放了！」


  「什麼，放了？」


  不由一驚，諸葛長風趕忙道：「那卓管家呢，他也是這個意思？」


  緩緩搖了搖頭，洛雲海長嘆出聲：「聽說卓大哥在那海妖襲來時被卷了進去，早已失蹤，生死未卜，這個決意是那幫老傢伙做的！」


  「原來如此！」


  瞭然地點了點頭，諸葛長風不由遙遙看了看遠方平靜的戰場，又看了看後方那更加平靜的天空，眼中精芒一閃，已是明白了一切：「看來……雙方高層達成了某些不為人知的協議啊，這場戰爭……講和了！」


  「講和，怎麼可以講和？」


  恨恨地甩了甩手，洛雲海大吼一聲，滿臉不甘，雙目都泛著赤紅：「這邊前線我們死了大半人馬，足有四五千萬之多。後邊冷先生傳來消息，為了對付不敗劍尊他們，犧牲的人數也達到了五六千萬，合起來我們這次損失一億戰力啊。這相當於三州戰力之和了，若是這次把這老傢伙放走，下次他捲土重來，我們哪還有機會再組織如此戰力抗衡？」


  「而且……此戰損失如此巨大，我們付出這麼大代價，說不打就不打了，那那些死去的戰士，誰來對他們負責，他們豈不白死了？」


  眉頭深深皺著，拓拔鐵山也是滿臉不快，只有諸葛長風長嘆一聲，似乎有所了解地點點頭道：「家主，恕老朽直言，以前老朽也是一朝丞相，侍奉君王，知道這些上層心中真正在乎的是什麼。恐怕這次，趁著卓管家這個智囊不在他們身邊的時候，百里經緯在心智上攻了他們軟肋，拿了他們把柄，已是令他們不得不放棄再戰了。至於他們在乎的是什麼，呵呵……無非是一些私有權力，而這些四州戰力，在他們心中，恐怕要往後排了。況且，四州培養這麼多戰力，不就是為了鞏固上層安全嗎？」


  「家主，老夫私下對您說句老實話吧，這些四周高層，雖然皆是名門正宗，仙風道骨的人物，但終究在權力的海洋中，骨子裡並未脫離俗世。你們讓他們拋棄一切，為大道犧牲，是根本不可能的。或許他們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但有些俗物，在他們眼裡卻比性命更重要。同樣的，也比我們的命更重要！卓管家以前常說無欲則剛，這麼多年來，四州連百里經緯這文弱書生都懼怕，不是沒有道理的！」


  「是啊，百里經緯是專抓人心私慾的高手。普天之下，能夠反其道將其抓之的，卻只有卓大哥了。」


  瞭然地點點頭，洛雲海不由長出口氣，眼中閃過怔忡的淚芒：「說起來，諸葛管家，我有些想卓大哥了。雖說他現在不知所蹤，但我想去找找，把姐姐他們一起帶上，萬一找到了呢，我一定不會再讓他走了！」


  鬍子微抖，諸葛長風淡淡一笑，點頭道：「老朽知道這次家主受了委屈，但見到卓管家后，可不要像以前一樣哭鼻子啊，呵呵呵……」


  「鴰噪！」


  狠狠剜他一眼，洛雲海不由失笑著搖搖頭。


  另一方面，遙遠的北海深處，封天海鰲的結界之中，卓凡依舊昏迷不醒，躺在冰冷的霜雪上，面容枯槁，宛若死了一般。


  雀兒在一旁照看，滿是哀傷，海鰲也是一臉關心地看著他，都沒有先為自己療傷。可是他們又哪裡知道，哀莫大於心死。


  此時此刻，卓凡陷入的是心底無盡的黑洞。可以說，只要他不願醒來，就永遠醒不來了……


  嘀嗒！

  一滴水珠滴在平靜的湖面，泛起絲絲漣漪。在漆黑的空間中，一道熟悉的人影，一臉死灰地坐在一片水池旁。定睛看去，卻正是卓凡無疑。


  四周一片死寂，沒有一點生息，就好像卓凡的雙眸般，沒有半分生機。


  可是正在這時，一隻蒼老的手，卻是驀地拍在了他的肩頭。


  沒有理會，卓凡依舊默默坐在那裡，雙目獃滯一片。


  嘴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一道佝僂的身影緩緩來到他身邊，挨著他緩緩坐了下去：「呵呵呵……你又來了，老夫不是說過，你不該來這黑暗之地嗎？會永遠出不去的！」


  「你……誰啊？」


  脖子僵硬地轉過腦袋，卓凡深深看了他一眼，卻是看不清楚，只有黑暗中一個輪廓而已，但是很快他便想起了什麼，喃喃道：「你是……上次……」


  微微點了點頭，那老者在黑暗中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不錯，上次老夫就跟你說過，每當你來到這裡，老夫就會出現，阻止你走下去。只不過上次是你的生命將亡，這次更危險，是心要死了！」


  「抱歉，又讓你遇到我了！」


  「怎麼，你不問我是誰了嗎？」


  「不用問了，反正不需要知道了！」眼中一片落寞，卓凡幽幽出聲，宛若殭屍一般。


  哂然一笑，那老者不由搖了搖腦袋：「唉，這麼早就想死，實在太可惜了。放心吧，那姑娘老夫幫你保下她的命了，你若還想見她，就活著去聖域相會吧！」


  「什麼？」身子忍不住一震，卓凡一臉驚異地看向他。


  依舊只露出了兩排白牙，那老者身影仍是模糊一片，但是身上卻是兀地泛起七彩霞光：「還記得你以前說過愛屋及烏嗎，老夫也是如此。老夫說了，不會讓你再走入深淵，就絕對會做到。只可惜這是最後一次了，老夫以後不能再在你身邊守護了，你要多加小心了，保重！」


  話音剛落，那老者登時化作一片七彩霞光，驀地消散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