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反噬
「你在威脅老夫？」
「不，只是上個保險而已！」
嘴角劃過邪異弧度，卓凡不覺輕笑一聲，悠悠然道：「我相信前輩只想我死，卻很樂意救治小三子。但人心難測，相較於聖獸而言，前輩的所作所為，實在更像人類。因此，我不敢保證前輩是否早已丟了聖獸尊嚴，再干出出爾反爾的事來。不過即便是人類，也不可能會做出因小失大，為了一點執拗，就把自己命賠上的傻事吧。畢竟，真正的勝者是要活著的。你殺了我，卻又一時頑皮賠上自己性命，圖什麼呢？呵呵呵……」
緊緊地盯著他不放，海鰲的面容驀地一沉，眼中也是出現了赤裸裸的殺氣：「好，既然如此，那老夫可就要動手了，你真願意拿你的命，抵小麒麟的命嗎？」
「他是我子，無可厚非！」眼中一片淡然，卓凡的面上露出洒脫笑容。
眉頭止不住顫了顫，海鰲再深深看了他一眼，便兀地眼瞳一凝，洶湧的一爪狠狠向他腦門拍去：「那好，人類，你就去死吧！」
唰！
如泰山壓頂，眨眼即至，那無盡的殺意，攜著威猛的氣流，狠狠壓到了卓凡面前。
「父親！」不由心下大駭，雀兒驚叫一聲，卻是緊緊攥著那雷靈戒，咬緊牙關，不知如何動作，只有身子在止不住顫抖著，一顆心都快碎了。
他們的父親卓凡，為了小三子的安危，已然將生死拋之度外！
呼！
洶湧的強壓，掀起狂猛寒風，吹動一切。卓凡在這颶風中心端坐，卻是面色平靜，眼神清澈，沒有絲毫膽怯與退縮。
吱！
然而，就在這時，那巨掌快要砸在他腦門上之前，卻是兀地停了下來。緊接著，海鰲將那巨掌移開，冷冷地看向下方，卻只見卓凡面色依舊，沒有變過，嘴角還帶著淡然的笑意。
「小子，這場沒有勝算的戰爭，是你贏了！」
碰！
一聲巨響，海鰲將那一掌狠狠拍在水面上，揚起滔天巨浪，長長地吐出一口寒氣。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卓凡嘴角露出一絲淡然笑容，微微點頭：「謝謝！」
「父親，這……」
在一旁看著，雀兒不由一怔，滿面驚色，一臉疑惑。雖然對於卓凡安然無恙，她打心底高興，但是對於這奇異的一幕，卻是滿腦袋疑問。
哂然一笑，卓凡沒有說話，海鰲眼瞼低垂，看向她卻是幽幽出聲：「小雷凰，其實打一開始，我便看出，這個人類雖然狡詐，但對你們兩個小傢伙，當真真心實意，難能可貴啊！尤其是在老夫激他話時，一般的心機之人，即便佯裝，也會裝成真心誠意，滿滿關愛之情，來博取老夫好感。可是他卻故意裝成唯利是圖，激起老夫惡意，為的就是將一切恨意攬於己身，將你和小麒麟脫離出去！」
「不，我的確是唯利是圖，這點並無辯駁之處！」聽到此言，卓凡輕瞥了瞥他，悠然出聲。
哂然一笑，搖了搖腦袋，海鰲不置可否：「即便如此，你能當老夫面承認，也真是好膽量。而且其中還有替兩個小傢伙擋恨之意，這一點卻是讓老夫對你高看一眼！」
微微一笑，卓凡淡淡點頭，默不作聲。
「後來老夫沒想到，你居然真能跑出老夫的封印，還將老夫擊成重傷。雖然老夫知道，你這麼做還是招恨，以便於最後拿自己的命來換得麒麟生機，但出手的確太狠了點。而且真是心機叵測，老夫剛剛真的快被幹掉了啊！」
緊接著，海鰲繼續道：「當時老夫就在想，老夫是不是看走眼了？難道你不怕老夫真的被幹掉后，沒人救麒麟了嗎？直到最後，你真的拿命來換麒麟性命，老夫才恍然大悟，這一切都在你計劃之內。狠虐老夫，不過是要讓老夫覺得，拿你的命換麒麟，真的值得！」
「呃……關於這一點，可能有些誤會。」
然而，海鰲話音剛落，卓凡卻是無奈摸了摸鼻子，幽幽道：「雖然我本意是將前輩的恨意聚在我一人身上，但事實上剛剛狠虐前輩完全是為雀兒出氣，沒那麼多計劃，而且我自己也挺爽的，呵呵呵……」
噗！
身子不由一個趔趄，海鰲差點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最後狠狠瞪了卓凡一眼，才又無奈搖搖腦袋，苦笑一聲道：「這也算你真情流露，若是不把這兩個小傢伙當至親，又豈能為他們動怒至此？只可憐了老夫一把老骨頭，被你糟踐成了這樣。不過僅憑這些，老夫可還不能完全信任於你，最後真正讓老夫停下對你殺意的，是你最後的眼神！」
「眼神？」
「是啊，眼神！」
不由長出口氣，海鰲眼中泛起道道苦澀：「當年有個年輕人，在老夫掌下，也曾有過如此眼神，無懼無畏，無欲無求，生死置之度外，參悟大道本相。之後也的確如此，他登上了帝尊之頂，與老夫也是莫逆之交。但為何……最後卻會背信棄義呢？老夫一直不解，便一直尋找這樣的眼神，一個一個的找，但數百萬數千萬人之後，卻無一可求。」
「每個人……在那生死之間，眼中或多或少都會有所波動，再不似那麼清澈。即便是大義凜然之輩，也是如此。所以老夫苦思不解，這樣的眼神，究竟是如何出現的？人類，剛剛老夫那一掌之下，為何你會沒有半分遲疑？難道你真的認定，老夫不會殺你嗎？就算你心機過人，看穿了老夫的打算，但真正生死一刻，你的心就真的不會波動嗎？」
眼皮微微跳了跳，卓凡思量少許，卻是失笑著搖搖腦袋：「人心之所以波動，是因為不甘，無論恐懼、憤怒還是別的什麼引起，都一樣。但是我對於拿自己的命，換兒子的生機，沒有這樣的不甘，有的大概是些遺憾吧。我對妻子的承諾，還有跟剛剛某人的約戰，大概都實現不了了……」
「原來如此！」
微微點了點頭，海鰲長長吐出一口寒氣，失笑道：「世上大道，皆講究兩點，一是執著，二是放下。無執著，不成道，不放下，難得道！你既能放下生死，又能執著誓言，分寸把握之恰當，難得難得。小子，你將來有達到帝境大道的資質，老夫不會看錯。至於諸天十道，你能否搶得一位，就看你本事了！」
眼神微微一凝，卓凡淡淡點頭。
嘩！
接著，海鰲再一揚脖子，但聽一聲稀里嘩啦的響動傳出，伴隨著一道飛流自他嘴中吐出，一塊泛著藍色光輝，晶瑩剔透的冰晶便陡的落了下來。
定睛看去，那竟是一張一米寬、兩米長的病床。而小三子那嬌小的身影，正靜靜地凍在那裡，一動不動！
「三哥！」眼中不由一喜，雀兒大叫出聲。卓凡也是緊緊盯著那裡，眼中泛起希翼之色。
微微擦了擦自己嘴角，海鰲長出口氣：「幸好老夫將他藏在體內結界中，不然剛剛那一招龍炎灌腸，估計難免就要傷著這孩子了！」
「前輩，這是……」
「老夫胃液所化，封天冰棺！」
微微一笑，海鰲淡淡出聲：「這小麒麟的麒麟罩受損，想要彌補，必要老夫胃液之力完全融入他的體內不可。這小傢伙在這冰棺之內，躺上七七四十九天，冰棺化開之際，便是他痊癒之時！」
聽到這句話，卓凡不由一喜，躬身一抱拳：「多謝前輩相救，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雀兒也是急急拜下，滿臉笑容。
「哪裡，同為聖獸，你說的對，少一隻，老夫這裡也會空落落的。只是老夫幾人都困於結界，無法照看這小傢伙，將他們託付一個可靠之人，是老夫等人心愿！」
「海鰲叔叔，你不是一直恨人類嗎？現在願意將我們託付給人類了？」不由一愣，雀兒看向他，嬉笑出聲。
不置可否地搖搖腦袋，海鰲也是淡笑一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能自己做，我就自己做了。而且人類雖可恨，但以前我跟人類相處最近，愛之深，責之切。我恨得越深，又何嘗不是愛的越深呢？唉，總之，託付可托之人，總比你們被無良姦邪拐賣了要好。卓凡，這兩個小輩以後交你照看了，切莫讓他們出事了。天地間，可只有我們五隻聖獸了啊！」
「前輩放心，我也只有這一雙兒女！」微微一笑，卓凡淡淡點頭。
海鰲看著他，也是頷首示意，面上露出淡然的笑容。這個人類，跟以前的他真像，都是有道之人，希望不會變吧！
啪！
然而，就在此時，一聲刺耳的蜂鳴卻是登時炸裂人耳，卓凡眼瞳一瞪，雙眸之中，道道鮮血驀地流了出來。
「小子，你怎麼了？」
「不知道……」眉頭一抖，卓凡面色一凝，也是不明所以。
啪！
可是很快，就又是一聲脆響發出，卓凡登時感到雙眸火辣辣地疼痛，猛地捂上了眼睛。下一刻，再聞數道啪啪聲接連不斷，一股股黑色的雷炎，竟是止不住地自他雙手間涌了出來，狂暴的能量，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力，登時噴湧出來，宛若潮水一般，瞬間便將卓凡整個籠罩其中，宛若先前他與海鰲一戰時，全身雷炎的樣子。
只不過此時此刻，那雷炎卻已不受控制，他的全身上下火辣辣疼痛，自己更是止不住哀嚎出聲。
啊！
滅世雷炎，這本不該存在於世間的力量，終於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