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真魔
靜，死一般的靜，所有人都異常警惕地看著四周，卻也不動手。大家都這麼大眼瞪小眼，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別人的動作，頭上已是滲出了細密的汗水。
碰！
突然，一聲巨響，一個鍛骨八重的修者瞬間被擊飛出去，頓時沒了生息。眾人不覺大驚失色，抬眼望去，卻正見奎狼正冷冷地看著下方，抬起的一隻手掌緩緩放下。
「如果你們不動手的話，老子就替你們動手，直到殺夠數為止。至於誰這麼倒霉，那可就不一定了！」冷冷一笑，奎狼眼中閃過懾人的精芒。
咕嘟！
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眾人的眼中驚懼更甚，再看向周圍其他人時，雙目已然泛起瘋狂的紅芒。
啊！
一聲大喝，不知是誰率先拿出了魔寶，向周圍人砍去。其他所有人也全都全身氣勢大放，跟身邊人廝殺起來。
一時間，吶喊聲、哀號聲響成一片，道道血光紛飛，噴涌至每個角落。剛剛還火燭通明的山洞，瞬間便染上了一層鮮艷的血色，變得腥臭起來。
一具具屍體紛紛倒下，眼中沒有驚慌，也沒有意外，只有恐懼和瘋狂夾雜著的複雜之色。
卓凡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中明了，這是在極度恐懼下出現的瘋狂。也許一開始人們廝殺，是為了自己活著，但是慢慢的，在這瘋狂的廝殺中，他們已然不知他們究竟為何目的。
因為在這一刻，如此殘暴的氛圍中，他們心中的魔已經完全控制了他們，他們就像提線木偶般不停地殺下去，心中一片茫然，只有興奮！
這，就是修羅場，每一個人都化為了魔，沒有一個真正的人存在的修羅場……
咻！
突然，一聲破空聲響，一個天玄三重高手已然殺紅了眼，竟然失去了判斷能力，向卓凡這個天玄六重高手衝來，完全就是找死。
卓凡站立不動，心中異常平靜，待到那人衝到身前時，才隨意一揮手，當即把那人拍得骨斷筋折，瞬間沒了氣息。
但他的屍身落到地上后，眼中還是散發著莫名的瘋狂笑意。
卓凡低首看了他一眼，無奈搖搖頭，心中不喜不悲，只有一片平淡。
就這樣，卓凡一直在那混亂的場地中站著，一動不動，似乎身旁的殺戮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似的。只有一些殺紅眼的人，不知死活跑到他這裡來，他才會隨手解決掉。
除此以外，他不做任何事。
如同是一塊在暴風雨中不動的礁石，即便周圍波濤駭浪，它卻依舊那麼靜靜地定在那裡，絲毫沒有移動，不受外界半分影響。
可是他這樣一來，卻成為了場中最顯眼的存在！
「那小子怎麼回事？」眉頭微微一皺，奎狼一指卓凡道：「如此熱血場面，老子都不由有些興奮了，想要下去大殺四方，怎麼這小子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如此之靜？好像他根本不在這修羅場中一樣，與這裡格格不入！」
月靈聽到，也是朝那裡看去，眉頭微微皺了皺，疑道：「這小子的確古怪，絲毫不像魔道修者，甚至連一般修者都不像。如此情境之下，就算是正道人士，也該殺聲震天了，可他……」
「他，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眼中不覺精光一閃，袁老輕撫鬍鬚，緊緊盯著卓凡的身影，眼中一片深邃，幽幽出聲：「每個人心裡都有魔，我們魔道中人，便是要將心中之魔引出，徹底煉化它，參悟大道。可是尋常人只煉到魔之表象，魔性外放，一旦遇到這樣的殺戮景象，便會被魔性所控，墮入沉淪地獄。但是他不一樣，他已然將魔性內斂，心性修鍊到至極之處，化為真魔。真正做到了他在控制魔，而不是魔在控制他！」
深深地吸了口氣，袁老一臉感嘆：「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心性修為，未來得成大道，前途實在不可限量啊！」
袁老的臉上滿是讚賞之色，奎狼和月靈看著他，卻已然是呆住了。
這老傢伙，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深沉了，說的話我們一點都聽不懂！
「袁老頭兒，你沒病吧！」不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奎狼緊緊盯著袁老，狐疑道。
不覺一怔，袁老又看了二人一眼，忍不住失笑出聲：「呵呵呵……老朽有感而發，二位別介意，我就是想說這卓凡不是一般人，還請二位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才是！」
碰！
狠狠敲了一下袁老的腦袋，奎狼大罵出聲：「裝了半天逼，不就是還讓我們關照他么，搞得你跟絕世高手一樣，深沉個什麼勁兒？」
「呵呵呵……是啊是啊，以後老朽再也不敢了！」諂笑著點了點頭，袁老一臉賤相。
奎狼二人見此，不覺對視一眼，皆是無奈聳聳肩。
這老頭兒實力不怎麼樣，裝得倒是有模有樣，居然還講起了道統，差點就把他們給唬住了。
難怪有人說，老而不死是為賊。這老東西，果然快成精了……
半個時辰后，修羅場的喊殺聲依舊驚天動地，卓凡也是如先前一般巋然不動，只是這麼靜靜地看著，不時隨手將旁邊的雜魚處理了。
奎狼看著下方依舊如火如荼的戰場，覺得差不多了，便抬手輕輕敲了敲銅鐘，發出噹噹的脆響。
可是沒有用，在場所有人都已經入了魔，殺紅了眼，完全停不下來。
沒有辦法，奎狼和月靈彼此對視一眼，皆是冷笑一聲，深吸口氣，怒喝而出：「全都住手！」
震徹天地的巨吼，在山洞中不停回蕩，引得整個山脈都在轟隆轟隆的顫動。二人強大的元神力量，隨著吼聲直入眾人耳內，登時便把人們震得腦袋一痛，紛紛倒地不起。
一場已然把所有人都逼瘋的殺戮，也霎時停了下來。
活著的人抱著腦袋，哀聲一片，在地上打滾。死了的人，則永遠躺在那血泊中，雙瞳大睜，目露凶芒，卻已然沒了半分氣息。
奎狼掃眼看了一圈，與一旁的月靈對視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些材料，夠他們兩個用了！」
月靈也是欣然點頭，嘴角難得地劃過淡淡的笑容……
可是正在這時，奎狼正滿面笑意地察看著戰場，卻是陡然雙瞳一凝，臉上露出了驚訝之色。
「怎麼了，奎狼？」眉頭一挑，月靈疑惑地看向他。
沒有說話，奎狼的眼瞳不覺動了動，顫動著手臂抬起，指向了前方。
月靈面上狐疑，隨著他的指向看去，卻也是心下冷不丁一驚，眼中露出了驚異之色。
在那裡，卓凡依舊靜靜地站著，不時向四周看看眾人的情況，悠然自得！
「不可能，我們二人合力發出的魔音攝魂，他怎麼可能一點事都沒有？」眼瞳忍不住縮了縮，月靈不可思議道。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奎狼心下思量，猜測出聲：「他只是個天玄六重而已，元神力量不可能承受得住你我二人的震懾。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保護元神的魔寶！」
聽到此言，月靈也是微微點頭，深以為然！
「老朽早就說了，他不是一般人，二位最好好好照看才是！」這時，袁老再次趁機道。
彼此對視一眼，二人低首思量半晌，微微點頭。
能夠保護元神的魔寶，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拿出來的東西。這小子只是天玄六重而已，居然有這種好玩意兒，絕對是背景深厚。
一時間，二人看向卓凡的目光，更加看重了。
可是他們又哪裡知道，卓凡這個怪胎，本就元神強大，甚至一般神照高手的元神強度都比不上他！
至於背景，呵呵……邪無月雖然親自邀他入宗，但本著對他的信任，卻是絲毫不給他任何照顧。可以說，有等於沒有了。
只不過卓凡身上神秘之處太多，讓每一個見到他的人，都不由得被唬住了而已……
咳咳咳……
不覺輕咳一聲，奎狼再次深深地看了卓凡一眼后，便又掃向在場其他人眾，大聲呼喝道：「恭喜諸位，此次修羅場中得以生還。現在各位可以回去了，明天還有諸多雜役任務，等著各位呢！」
說罷，奎狼和月靈讓人將那些屍體搜集起來，便離開了。
其餘眾人，因為大難不死，也紛紛欣然離去。只有卓凡，看著這一切，卻是冷笑連連：「這群傢伙，跟農圈裡養的豬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在於，他們還有一線生機！」鬍子微微抖了抖，袁老不覺輕笑一聲，來到他的身旁，看著眾人消失的身影，輕嘆道：「人心自私，人心生魔，若是他們拚死反抗的話，即便不成功，但宗門沒有利益可得，雜役房這個地方，也早就不存在了。可是，宗門給他們留了一條路，只要修鍊到夠強的地步，就能走出這裡，成為長老執事。所以他們拚命廝殺，想著有朝一日出人頭地，卻正好成全了雜役房的所在。」
「所以說，不是宗門把他們當豬養，是他們自己的心，給自己磊了一個豬圈！」袁老輕笑著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道不屑之色：「不過這也挺好，世間強者為尊，即便在這豬圈內，只要夠強，就能衝出去。剩下的人，都是弱者，優勝劣汰，死了活該！」
聽到此言，卓凡瞭然點頭，似有所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魔宗更是如此。
這雜役房就是修羅地獄，既是宗門弟子練功材料的索取之地，又是真正的強者蛻變之所。要是在如此情境下都能走出去的話，必是經曆數多生死較量的大才，成宗門柱石！
這樣看來，這雜役房在魔策宗內，還真的是重要一環！
而且，想來世間本就沒有仁字，有的只是生存與死亡，而這雜役房，卻正是一個脫掉了所有世間虛偽外衣的小天地。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卓凡輕閉雙眸，心境似乎又有所提升，明悟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