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愧疚
「卓大哥！」
一聲疾呼，薛凝香趕忙跑過去，將趴倒在血泊中的卓凡翻過身來。卻正見他的胸口，赫然出現一個拳頭大的血洞，直透後背。而且他的臉色也越來越蒼白，身子正在急速冰冷下去。
見到這個，薛凝香眼中的淚水，馬上就「噗噠噗噠」地落了下來，急吼道：「卓大哥，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或許是被那溫潤的淚水喚醒，或許是耳邊不斷地呼喚讓他找回了早已沉睡的意識，卓凡眉頭微微動了動，虛弱地睜開了雙眸。
「卓大哥，你醒了！」薛凝香一喜，激動道。
卓凡動了動嘴唇，卻是完全說不出話來，他已然太虛弱了。似乎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死去。
看著面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清麗面龐，卓凡稍微停頓了一會後，猛然深吸了一口氣，才勉強舉起一隻胳膊向遠方指了指。但很快，便又無力地落了下來。
薛凝香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卻正見血嬰正萎靡地趴倒在地。它的周圍，也是一灘血跡。
「你讓我把它拿過來？」薛凝香看著卓凡，問道。
卓凡沒有力氣回答，只是微微地眨了眨眼睛。於是，薛凝香馬上便明白了，迅速將那血嬰帶到了卓凡面前，按照他眼神所示的，放到了他的胸口上。
霎時間，萎靡不振的血嬰紅光一閃，瞬間消失不見，進入了卓凡的體內。而卓凡也長出了一口氣，臉色漸漸地有了紅潤，呼吸的次數也越加頻繁起來。
這血嬰與他本命雙修，甚至於比他性命還重要。只要血嬰沒事，他就算受再重的傷也不在乎。可是現在，血嬰已然生命垂危。他只好以自己的心血供養這小東西了，可是這也只能撐得一時而已。
他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呢，哪裡還能救得了血嬰？可是血嬰恢復了一些后，他也有了一些力氣。
「血……血……」卓凡嘶啞著嗓子，喃喃道。
薛凝香一怔，思緒片刻，馬上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手腕上一劃，汩汩的鮮血便瞬間流了出來。接著，她馬上將手腕放到卓凡嘴邊。
少女的鮮血一滴滴地流入卓凡口中，卓凡的氣色也在漸漸恢復。
薛凝香心下放心了不少，長出了一口氣，嘴角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忽然，卓凡猛地抬起頭來，驟然咬住了她的手腕，拚命地吸允起來。薛凝香但覺手腕一陣鑽心疼痛，卻是咬牙堅持著，讓卓凡能夠充分吸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卓凡吸血絲毫不停，薛凝香的臉色卻是越來越蒼白，眼前的事物也開始模糊起來。
她明白，這是她失血過多造成的。可是她卻不在乎，任由卓凡繼續吸允。
終於，卓凡鬆開了口，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但是當他看到薛凝香蒼白的面頰時，眼神卻是有些複雜。
「謝謝！」卓凡經過這些血液的滋潤，終於有了說話的力氣。薛凝香見了，不由欣然一笑。雖然她現在看起來面色蒼白，有些虛弱，但這個笑容在卓凡看來，竟是如此美麗。
想到自己先前的做法，他的心中隱隱生出了些許愧疚。
心中意念一動，一道流光在卓凡手間閃過，一個藍色瓷瓶出現在了薛凝香眼前。
「凝兒，這是三品護心丹。你給我喂一顆，你自己吃一顆，然後你再去看看那小子死了沒有。如果沒死，也給他一顆。」
聽到此話，薛凝香一點頭，照著卓凡所說給了卓凡一顆。然後去察看謝天陽的傷勢，見他沒死，已經悠悠醒轉過來，不由大喜，馬上餵了他一顆。只是到自己的時候，卻是省下了。
卓凡雖然躺著不動，但是心中一切清楚：「凝兒，你也受了傷，為什麼不吃？」
凝兒搖了搖頭，笑道：「我受的只是輕傷，不礙事。這三品丹藥蠻貴重的，還是留給你們吧。」
「呵呵呵……有什麼貴重的，反正是潛龍閣白送的，不吃白不吃！」
卓凡輕笑一聲，嘆了口氣。這次來萬獸山脈，他做了充足的準備，不但帶上了足夠的靈石，還有各種各樣的丹藥。
反正有皇室和潛龍閣的物資提供，除了一些極為稀有的丹藥外，他這裡算是準備齊全了。就算是一些特殊丹藥，整個天宇帝國都找不到的，他魔皇也可以自己煉出來。
可是他沒想到，這麼快他就都用上了！
「凝兒，你就吃了吧，這是他欠你的！」
這時，一道冷哼突然響起。薛凝香轉首看去，正是謝天陽。他現在也是身受重傷，雖然不如卓凡那麼危及生命，但也是全身無法再動彈了。
這要是沒個三五月的，根本不可能痊癒。
現在卓凡不能動彈，他也是一樣，反而對卓凡的畏懼沒那麼大了，冷冷道：「凝兒，你還不知道吧，你的這位卓大哥打一開始就是要犧牲掉你，拿你當誘餌的。他現在這副熊樣，也算自作自受，哼！」
卓凡說出他計劃時，薛凝香早已在雷火風暴中昏了過去，根本不清楚。現在聽到，不由一驚，滿臉希翼地看向卓凡。
她怎麼也不願相信，相處了一個多月，並且關鍵時刻對她不離不棄的卓大哥，竟然一開始就打算把他放棄。
她多麼希望這只是一場誤會，希望卓凡親自說出口，這不是真的。可是，卓凡卻只有沉默，兩隻冷漠的雙眼第一次不敢與她對視。
眼中不覺有淚光閃動，薛凝香強壓下心中的悲戚，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心中，卻是如同刀刺一樣疼痛。
不知曾幾何時，卓凡竟然對她如此重要。
被這個男人出賣，她不是恨，而是痛……
似乎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痛楚，卓凡眉頭一抖，猶豫道：「凝兒，我……」
「好了，你什麼也不用說了。」
薛凝香甩手一抹有些酸澀的鼻子，突然露出了一個笑臉：「我知道卓大哥智勇雙全，做什麼事都有自己的打算，這一定是個誤會。」
說完，薛凝香便猛然轉頭，向遠處跑去：「我去撿些樹枝，給你們做兩副架子，這裡可不是長久之地。」
看見她蹦蹦跳跳，像沒事人一樣跑開了，謝天陽不由一挑眉，奇道：「喂，凝兒，你就這麼放過他了？他現在可是重傷在身，一動不能動，你想怎麼報仇都行啊。」
可是薛凝香卻根本沒有回話，不知是沒聽見，還是假裝沒聽見……
謝天陽還要再喊，卻是突然傳來了卓凡的冷喝聲：「閉嘴，如果你想死，老子現在成全你！」
「哼，你比我傷的還重，老子怕你啊！」
謝天陽嘟囔兩聲，卻是不再說話了。雖然他話語里不怕，但是依然心生畏懼了。因為他已經聽出了卓凡話中，赤裸裸的殺意。
見識過卓凡與那幽冥谷七長老對戰之後，他才終於知道卓凡的可怕。雖然這一戰他們輸了，但是能把那位讓七家所有長老都頭疼萬分的七竅鬼玲瓏，逼到那種境地，足見卓凡的恐怖。
他現在對卓凡，是既恨又懼。
恨他對朋友的無情，懼他算盡機關的恐怖。但更多的，卻是敬畏！這是他這個劍侯府天才弟子，第一次對一個同齡人產生這樣的感覺。
很快，薛凝香便找到了一些干樹枝，編成了兩副架子。將二人分別抬了上去，卓凡想找機會道個歉，但是看到她那故意閃躲的眼神，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轟隆！
一聲驚雷炸響，宛如瀑布直流而下的瓢潑大雨，瞬間降臨在這個剛剛被烈焰焚毀的樹林中。滋潤著新的幼苗，茁壯長大。
薛凝香用藤條拴著兩副架子，在泥濘的雨路上拖行。即便暴雨已將她全身打濕，坎坷的山道讓本就已經因為失血過多，而虛弱不堪的她頻頻摔倒。
但是她卻不在乎，宛如一個機器人一樣，爬起身來繼續向前拖行。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即便是謝天陽一開始還叫囂著，讓薛凝香趁機報復一下這個出賣朋友的人，現在也已然閉嘴了。
看著薛凝香默默地托著二人行進，臉色越來越蒼白，卓凡與謝天陽彼此對視一眼，皆是心下暗嘆，五味雜陳，不知是什麼滋味。
當初，薛凝香實力最弱，謝天陽提出把她拋下，讓她自生自滅。卓凡更過分，嘴上說的不拋棄不放棄，做出義薄雲天的姿態，但實際上是把這小姑娘作為誘餌出賣了。
可是現在，他們二人身受重傷，恐怕幾個月之內都是廢人。但薛凝香，卻是真正地做到了不拋棄，不放棄。
想到這裡，二人都不敢再看那丫頭一眼，心裡沉甸甸的，感覺欠了這丫頭一份天大的人情，今生今世，如何能還清？
「唧唧唧……」
濕滑的雨路上，地面的土壤一陣鬆動，一隻鑽山鼠驟然從土堆里鑽了出來，跑到了薛凝香面前。
而看到這個小傢伙，薛凝香自知道卓凡打算把她出賣后，頭一次展露出了笑容。
因為先前三人布陣要對付那七長老，薛凝香怕這小傢伙受到波及，便讓它有多遠跑多遠。沒想到現在，它又跑回來了。
重新回到薛凝香身邊，那小傢伙也十分高興，在薛凝香腳下轉了轉，突然向著一個方向奔去。
見到這個，薛凝香知道它要給她帶路，馬上拉著卓凡和謝天陽向那裡奔去。不一會兒，便見到一處空曠的山洞。
臉上不由一喜，薛凝香回首看了二人一眼，馬上將他們拉入了山洞內。這一下，他們終於有了可以避雨療傷的地方了！
可是卓凡在四下察看一番后，卻是面色一變，大吼道：「這裡不能呆，我們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