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分手不快樂

  藝人，已經從原來的小眾職業慢慢走向大眾，變成很多年輕人會嚴肅考慮、追求的一個職業。像在韓國，去經紀公司當練習生已經成為很多年輕人的選擇，甚至有專門的藝術高中，和眾多經紀公司一起，為韓流明星批量供應新鮮血液。我國也是一樣，每年春節之後，藝考大軍前仆後繼的衝擊中戲、北電等專業影視院校，藝人的分類也越來越細化，電影演員、電視劇演員、綜藝咖、網路主播……總之你有才華，總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平台。

  但藝人也屬於高危職業，一個醜聞、甚至是傳聞，都足以把你毀滅掉，加之我們國家把不允許聘用「劣跡藝人」的規則執行的越來越嚴格，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影響藝人的前途，媒體甚至把劣跡藝人分為「出軌隊」和「吸毒隊」。作為藝人，並不是你潔身自好就可以高枕無憂的，因為你是明星，你的周圍總會有對你虎視眈眈的人，這其中最可怕的，就是你的親人，張韶涵因為和母親的矛盾，被封殺了多年，梅艷芳、雪莉在去世之後，家人還在為她們的遺產大打出手。

  李曉曼不想毀掉自己的事業，更重要的，她不想把自己的私事公之於眾，所以儘管很艱難，她還是給李萍打了電話，但是接連幾天，李萍都不接她的電話，也不回她的微信，李曉曼一度懷疑李萍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跟莉莉姐一打聽，知道她一切如常，她只是把李曉曼屏蔽了。

  沒辦法，李曉曼只能通過「官方」手段，以簽約藝人的身份和公司溝通，刀刀幫她起草了郵件，大概的意思是想和公司重新簽約，希望在項目選擇和時間分配上有更多的自主性，公司的回復也很快，說了一堆客套話，但是總結起來就兩個字：不行。

  更讓人氣憤的是，公司替她接了一個網劇，說是「客串」，但曉曼看了劇本，這所謂「客串」的角色，足足有六集之多，要佔用她一個月的檔期，而且這種分量，都可以說是女配角了，這是很容易讓曉曼跌份的工作，還因為名頭是「客串」，每集片酬只有行價的一半，李萍再怎麼糊塗也不會這麼做事。她讓刀刀打聽了一圈，才知道，這部劇那個「還沒定」的女主角，其實是伊雪兒。

  刀刀還陸續收到了公司指派的幾個封面拍攝，都是曉曼和新人的組合，這其中和伊雪兒組合的就有三個，以伊雪兒的地位，是無論如何也上不了一線大刊的封面的，但和曉曼一起，她有了這個機會。

  約雜誌封面本是刀刀的工作，但在這個敏感時期，她也沒有介意這種越俎代庖的事情，不過她還是私底下問了幾家雜誌的編輯，編輯們都說當然希望曉曼一個人拍，但是公司說要兩個人，他們也沒辦法。

  李萍已經開始行動了，美其名曰幫扶公司的後輩，其實是讓伊雪兒踩著曉曼上位，李曉曼知道，李萍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的這種做法，就是把愛馬仕和安踏放在一個袋子里兜售，大家為了愛馬仕掏錢，但久而久之，那個安踏也會變成愛馬仕。

  雖然經歷了不少波折，這個戲終於順利殺青了，在殺青宴上，很多人都喝醉了，

  「小茹，我們再合作一部戲吧！」導演和編劇小茹說。

  「這部戲之後，我的稿酬可是要漲不少。」小茹臉頰泛紅，舉起酒杯跟導演乾杯。她又給自己倒上酒，四下找著白浪，「我得和白浪喝一杯。」

  「跟我喝一杯吧？」旭哥拎著酒杯走到刀刀身邊，他給刀刀倒上酒，刀刀痛快的喝了酒。「你，多幫幫小白吧！我不是個合格的經紀人。」

  旭哥低著頭，他能說出這番話十分不易，刀刀拍了拍他。

  大家互相敬酒、擁抱、告別，有的人可能會在後面的工作中再次見到，有的人可能今生不再相見。

  和所有人拍照、寒暄之後，曉曼給白浪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離開自己的座位，白浪跟著曉曼，從一樓的宴會廳，來到酒店頂層的露台上。

  外面下著小雨，滴滴答答打在窗戶上，曉曼推開玻璃門，伸出手感受著綿綿細雨。

  「還記得烏鎮嗎？那天晚上也下雨了。」

  「我買了一把雨傘。」白浪看了看曉曼。

  「你不是說只剩一把了嗎？」

  「我說過嗎？」白浪皺了皺眉。

  「我那天特地穿了一條漂亮的裙子，卻被你給罵了。」

  「你那天很漂亮。」

  「我現在不漂亮嗎？」曉曼笑了笑，用沾滿雨水的手彈向白浪的臉，白浪抓住她的手，緊緊的把她摟在懷裡，曉曼沒有拒絕，伸出雙臂環在他的腰上。

  「你想過，如果你不當演員，會去做什麼嗎？」曉曼問白浪。

  「經濟或者法律吧。」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蛋糕師，因為那時候看了《我是金三順》。」曉曼笑著說。「大學學的是幼兒教育，他們都說，從明星變成普通人非常不容易，所以這段時間，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果我不做演員了，要去做什麼？幼兒園老師？蛋糕師？我還要去學開車，想做的事情還挺多，一開始可能會不適應，慢慢就會好的，一想到不用再面對鏡頭，不用再擔心熱搜，不用再害怕差評，不用再防備別人，心情還蠻好的。」

  「你暢想的未來裡面，沒有我嗎？」

  「你有你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雖然互相喜歡，但我們兩個可能不在一個軌道里。」

  「你到底想說什麼？」白浪抬眼看了看曉曼，曉曼從他的懷裡鑽出來。

  「我們，不要再見面了。」曉曼流著眼淚，說出了這句話。

  「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是我放開你的手，我現在不是可以談情說愛的時候。」

  「那就不談，但是我會陪在你身邊。」

  「求你，不要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樣的話，我已經做好了面對最壞情況的準備，我已經準備好無所畏懼，聽到你說這樣的話，我會軟弱，我會貪心，我會害怕失去我現在擁有的一切。」

  「如果不在這個時候抓住你，那麼要在什麼時候抓住你呢？我這個人就是這樣，要麼不開始，要麼不結束，你可以利用我，可以在需要的時候讓我出現，也可以當我不存在，隨你，怎樣都行，你只要知道我在這兒，就可以了。就算你失去了一切，你也可以做白浪的女朋友，你不要那麼悲觀。」

  「遇到你我非常幸運，我愛上了一個如此值得的人，你幫我發現了我都未曾發現的自己，讓我知道我自己是如此的珍貴。但是如果我們這樣開始，我會覺得自己很卑微，那麼我現在努力的這一切，就都失去了意義，謝謝你讓我知道，原來愛情的痛，是這樣的。」

  曉曼把自己的手從白浪的手裡抽出來，努力的微笑著，她主動吻了白浪一下。

  「這不是黎小夏在吻李華信。」

  白浪攥著她的手，他想要回吻李曉曼的時候，她躲開了。

  愛情可以戰勝年齡，可以戰勝窮富，但愛情無法戰勝時間，演員更是這樣，他們是沒有辦法像正常人一樣戀愛、結婚的，他們和異性的關係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樣，男女之間更容易突破倫理的尺度，道德對他們的約束力更弱，他們更容易相愛，也更容易分手，在一起拍戲的時候是熱戀，戲拍完了又投入到下一個工作當中，分別的時候戀戀不捨，後續也會見面、約會，但時間，像一把看不見的剪刀，漸漸剪斷這些藕斷絲連，甚至彼此都不說分手，就自然而然的不再聯繫，或者變成微博互相點贊的普通朋友。

  李曉曼之所以選擇和白浪分手，是因為他們不得不面對即將發生的離別，也是因為她的演藝生涯面臨著巨大的危機，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連她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原因，是她害怕，害怕她和白浪的愛情，會像其他人一樣，淡出、消失，她不想讓這段愛情那麼庸俗的收場，所以才在兩個人彼此喜歡的熱火朝天的時候，選擇分手。

  為了不碰到白浪，曉曼特地選了最早的航班回北京，李萍讓人把她的護照寄到杭州，她這次沒有把護照還回去，李萍也沒再說什麼。

  回到北京，一切如常。公司依舊有序的安排她的工作，拍雜誌、拍廣告、出席商業活動，說是休息，也差不多每天都有行程。

  曉曼和伊雪兒一起拍了雜誌封面，兩個人全程零互動，連一張有肢體接觸的照片都沒拍，在這之後，刀刀被調去做給伊雪兒當經紀人，還沒在北京呆上兩天，就陪伊雪兒去了深圳。莉莉又回來帶她，她和莉莉保持著距離。見曉曼出席的所有活動都非常的配合，莉莉以為她已經放棄了對抗，只是需要一段時間過渡而已。

  曉曼收到了《宮女如意》第二部修改後的劇本，說是修改，不過是做做樣子，這樣下去肯定是撲街的結果，不過她也無所謂了。

  「31號，下星期三，《宮女如意》的發布會。」莉莉給她講著接下來的行程。

  「我不去。」曉曼淡淡的說。

  「為什麼？」莉莉不解的看著她。

  「按照合約，我每個月有兩天休息時間。31號，這個月的最後一天，我要休息。這是合約里寫的，不滿意可以解除合約。」

  「曉曼，不要這樣。」

  曉曼緩緩的抬起眼睛，從鏡子里看著莉莉姐：

  「讓我去也可以，我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

  「給我租個房子，我要搬出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