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商業情侶

  白浪把手塞到兜里，大步流星的下山，曉曼跟在她後面，清晨被大地清洗一遍的空氣，彷彿甘甜的泉水，兩個人一路無話，享受著這片刻的靜謐。快到山下的時候，曉曼追上白浪。

  「喂，我們拍張照片吧！」

  「幹嘛？」

  「發張合照，謠言不攻自破。」

  「不需要。」白浪酷酷的繼續走。

  「不要不好意思。」曉曼擋在她前面，拿出手機準備自拍，白浪用手擋著臉，不想拍，迎面上山的老人家，好奇的看著兩個拉拉扯扯的年輕人，他們不好意思的鬆開了彼此，曉曼趁此機會，抓拍了一張兩個人的合影。

  「YES!」曉曼開心的跳了起來，白浪也懶得再跟她爭執。

  「糟了」看到照片的曉曼突然說道，「我沒化妝，修圖修圖。」曉曼打開修圖軟體。

  「太假了，誰運動之後臉是那樣的？」白浪看著曉曼修過的圖建議道，白浪拿過曉曼的手機，看了一下周圍的光，找到合適的角度后，拉著曉曼重新拍了一張照片，第一縷陽光打在他們的臉上，健康的膚色和汗珠，雖然沒有化妝，但光的角度和色調非常完美。

  「第一縷陽光」曉曼寫下這五個字，然後發了微博。

  那條微博發完之後，果然沒人再關心白浪吃韭菜的問題，網友們開始分析這張信息量極大的照片：

  「早上七點半？難道是昨晚就在一起的嗎？」

  「慢慢素顏好美」

  「在一起，在一起，兩個人好配」

  「白浪的帽子，李曉曼戴過」

  「這算是官宣了嗎？」

  「人家一起拍戲，一塊跑個步很正常」

  就這樣「浪漫CP」再次上了熱搜，並有了大量的擁躉，但這個組合引起了另外一撥「星漫CP」粉絲的不滿，這是因《一星如月》的播出而產生的粉絲群，他們熱忱的希望、盼望和意淫李曉曼正在和男主角季星辰秘密戀愛，隨著電視劇的熱播，這個群里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是一群死忠粉，不計較劇情和演技，只管YY。所以當李曉曼發了自己和白浪的合照時，這個群里鬧翻天了，李曉曼只顧著給白浪洗白，完全忽略了這碼事。

  《一星如月》的劇組趕緊和李曉曼聯繫，本來劇的口碑就不是特別高，如果再得罪這些死忠粉，《一星如月》真的就岌岌可危了，電視劇還有二十天才播完，在此之前，必須做點什麼穩住粉絲。

  第二天，李曉曼便來到西湖邊的一家隱秘餐館，和季星辰秘密「約會」，當然記者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兩個人的宣傳團隊遠遠的跟在後面。李曉曼很久沒見季星辰了，去年拍戲的時候兩個人關係很好，季星辰是那種任憑誰都會對他產生好感的人，長得帥自然不說，這人情商極高，永遠都是一副笑臉，剛開始拍戲的時候，曉曼也被他的笑容迷倒過一段時間，不過曖昧之後，李曉曼就發現，季星辰迷人的微笑背後，實在是太難以捉摸，他的微笑是他的面具，而這面具之後是什麼，她根本搞不清楚，後來也漸漸的失去了興趣。

  因為電視劇的宣傳需要，劇組提出讓季星辰和李曉曼組成情侶的概念，娛樂圈的商業情侶其實跟商業合作夥伴差不多，當然也分為長期的和短期的，長期的是兩個人公布戀情，一般來說兩個人是真的談戀愛，他們可以用情侶身份來接廣告、上通告、秀恩愛，但他們的戀愛談的是附帶各種商業條件的，比如廣告代言中規定，兩個人兩年之內不得分手，之前有對明星夫妻就是簽了這種合同，結果男的出軌，鬧得沸沸揚揚，兩個人的婚姻已經名存實亡的情況下，女的卻不得不出來表態，說要珍惜、要原諒，等到合約結束后，再低調的離婚。

  像是季星辰和李曉曼這種短期的商業情侶，就沒有那麼麻煩，他們不需要公布戀情，就是根據電視劇播出的時間，一起約個會，讓媒體用「偷拍」的形式發出來，讓喜歡他們的粉絲覺得他們在戀愛，讓電視劇多一個八卦新聞。

  季星辰的微笑依舊迷人，兩個人聊了聊最近接的戲，吃過飯之後他們從飯點門口出來，看到了馬路對面記者的車，季星辰湊到李曉曼跟前，李曉曼也非常配合的挽著季星辰的手臂，兩個人上了季星辰的車，路上，經紀人那邊發來消息，說OK了，記者已經撤了。

  季星辰把李曉曼送到度假村門口，白浪正是這個時候看到他們的，他看到李曉曼從季星辰的車下來，上了刀刀的車，因為季星辰穿著帽衫，他並沒有認出來是誰。

  和白浪一起的還有牛哥和一個叫做Sandy的女人，這是牛哥給白浪找的宣傳總監，牛哥和sandy也看了的季星辰送李曉曼的一幕，這個叫sandy的女人已經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個小時，無非是怎麼刷評論，怎麼打壓對手，好像娛樂圈的什麼事情她都知道一樣。

  「李曉曼很有辦法的，把每個合作的男演員都弄的服服帖帖，跟她合作要小心哦。」

  「小心什麼？」

  「表面上對你很好，背地裡捅刀子，聽說她特別主動，對誰都放電，等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之後，理都不理你。」

  白浪看著遠去的李曉曼的車，從發布會到上次的微博，這個女人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他的腦子裡面閃現出李曉曼不同的面孔來：在發布會上找茬、不上台的李曉曼；拍戲時哭不出來，卻在深夜裡哭得稀里嘩啦的李曉曼；和每個合作的男演員都傳出緋聞的李曉曼；早上五點跟著自己跑到山裡的李曉曼，到底哪個才是她真正的面孔？

  「滋滋」他的手機響，他收到了李曉曼的微信：

  「我買了DVD機，可以把你的還給你了。」

  白浪本來也不想繼續坐在這，正好趁這個機會離開。

  白浪替曉曼把DVD裝好，又借了她一堆新的電影。白浪看到了曉曼桌子上放著的列印的文件，是之前自己寫給導演和編劇的人物闡述。

  「這怎麼會在你這？」白浪拿起文件。

  她沒法解釋自己從哪裡弄來的這些文件，都怪自己看完忘了把東西收好，白浪又注意到桌子上還有一沓沓的會議記錄，「你是做情報工作的吧？」白浪又看到桌子上有一份手寫的文件，那是李曉曼為黎小夏寫的人物闡述，白浪好奇的去拿，曉曼趕緊跑過去搶，那個是自己寫了幾天卻依然沒有完成的東西，她不想在白浪面前丟臉，於是蹦起來去搶，白浪已經把手臂伸直，曉曼蹦起來的時候兩個人撞到了一起，四目相對，彼此都心動的一瞬間，又各自收回了目光。白浪把文件還給曉曼，曉曼羞澀的藏起來。

  「你為什麼要寫這些？」曉曼轉移了話題。

  「通過問問題，你可以更加了解這個人物，你就像個記者，去採訪他，發現他的秘密。」

  「那你也幫我採訪一下黎小夏？我寫了一個晚上，也寫不出來什麼。」李曉曼想，反正都被他看到了，自己努力那麼久都不知道該怎麼做，還不如直接向他求助。

  「比如說，她為什麼來這裡？」白浪說道。

  「因為她想和康康在一起。」

  「那她為什麼不直接跟他說呢？現在女生主動表白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她不是一個主動的人。」

  「看，你找到了她的一個秘密，她不是一個主動的人，但她卻千里迢迢來找男主角。」

  「不是男主角」曉曼糾正道，「你才是男主角。」

  白浪假裝恍然大悟的跟曉曼擊掌，兩個人都鬆弛了很多，盤腿坐在沙發上。

  「這就是她糾結的一個方面，她既勇敢，又膽怯。造成她這種性格的原因是什麼呢？」

  「她可能本來就是這種性格。」

  「生活里可以這樣說，但是在戲劇里，你最好找到理由，還有，她為什麼會喜歡康康呢？當知道康康有女朋友，她為什麼不走掉呢？找到了這些答案，你才能成為黎小夏。」

  「你都是這麼演戲的嗎？」曉曼佩服的看著白浪。

  「大部分人都是這麼演戲的，這是基本功。別光顧著臭美，有空多讀點書。」白浪的口氣像個老人家。

  「是，白浪老師。」曉曼拿起白浪拿來的DVD，「該先看哪個？你要跟我一起看嗎？」

  「不了，我還有事。」白浪起身準備離開，他確實有事，約好了和《風聲鶴唳》的姜成導演和製片人大劉通電話。

  白浪本以為是毛小亮推了本子，所以他作為後補可以出演這部電影，但經過一番寒暄之後，才知道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哥，這裡有個角色特別適合你，我寫劇本的時候，完全按照你的樣子寫的。」導演姜成小白浪一歲，所以叫他哥。他的說法也很含蓄，叫做「有個角色」，那麼「這個角色」就一定不是男主角。「某種程度上這是一個雙男主的戲，就像《無間道》」姜成換著各種說法，經過這幾年娛樂圈的歷練，姜成也不再是當年那個直言直去的莽撞少年。

  白浪讀過劇本，他當然知道，這個角色是電影里的反派，本來是個品學兼優的大學生，因為見義勇為而誤傷了劫匪的一隻眼睛，被判刑一年，他的前途也被毀了，在監獄里，聰明、學習能力超強的他完全掌握了各種犯罪技能，出獄之後，開始報復社會。

  實事求是的說，這個角色是非常有魅力的，對於沒有演過反面角色的白浪也是一個挑戰，他自己也知道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但對於基本沒有演過配角的他來講，這仍是一個過不去的坎兒。

  他不好直接拒絕，所以就答應自己會認認真真讀劇本，再給對方答覆。

  當旭哥把列印的劇本拿給他之後，他告訴旭哥，我已經看過了。

  旭哥一愣，白浪把從展飛那聽來的情況都告訴了旭哥。

  其實旭哥已經知道他們找白浪不是演男一號，但是男一是毛小亮，他也是第一次聽說。

  白浪又打電話給展飛，展飛告訴他毛小亮已經簽了《風聲鶴唳》，雖然喜歡，但白浪不得不在心裡和這個劇本作別了。

  確認了今天「偷拍」的照片之後，刀刀又要面對下一個難題，她要向公司解釋，曉曼發的那條微博，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天早上七點多，她就被微信的轟炸聲中醒來，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去曉曼的房間，她人沒在，她打電話問Linda，Linda也是一頭霧水，她本能的給李總發微信彙報情況，她猜想這極有可能是李曉曼自作主張的行為，此時，她看到曉曼和白浪一起走進酒店，曉曼微微的笑著，那副開心的樣子，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刀刀刪掉了正在給李總編輯的微信內容，她想了想，只告訴李總，曉曼的微博是《浪漫一夏》劇組的安排，後來《一星如月》劇組便出了要做「偷拍」的任務，她也沒來得及了解事情的原委，其實也已經不用了解，刀刀回憶起那天曉曼的笑容，李曉曼準是又愛上男主角了，這不是第一次了，她還記得去年曉曼和季星辰拍戲時也是這樣，那時跟組的是莉莉姐，她在北京聽到這個消息快要震驚死了，反倒是莉莉姐格外淡定的說：

  「她也是人，她是個二十七歲的女孩，喜歡男生，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你越是阻止他們，他們越想在一起，過一段時間，她發現兩個人相處不來，自然就會分手了。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那是莉莉姐給她上的重要一課，畢竟她在行業里待的時間長，劇組情侶就像是過路的夫妻，一般來說，戲什麼時候拍完，戀愛就什麼時候談完。

  但是不知為什麼，刀刀依舊沒有跟公司說出實情，大概是懶得解釋那麼多吧，她跟Linda打了個招呼，統一口徑，就說這是劇組宣傳，《浪漫一夏》的官方微博一轉，就算坐實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