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碧青奔跑著，跑出能有三百米后忍不住回了一次頭。

  他在視線盡頭，依然不依不饒地追逐著，在視野里越來越大。

  前方只有一座建築，藍色屋頂已經被炸漏，一根電線杆斜壓在上面，玻璃門也已經被震碎。除了這裡四周都是草坪，遠處有一片樹林。

  跑到樹林是來不及了，她一咬牙朝房子奔去。

  鞋子踩到碎玻璃上吱吱喳喳，腳底隱隱約約有了尖銳的觸感。

  胸腔不適，喉頭髮緊，她感覺自己快跑不動了。

  消毒水的味道和潮濕的空氣一起湧入她的鼻腔。

  她一邊飛速轉動眼睛尋找能防身的東西，一邊小跑向屋內。

  原來這裡是個游泳館，沒有什麼尖銳的可以防身的東西，只有一些游泳圈，浮板，泳衣之類的東西在門口擺著賣。

  身後踩玻璃的聲音響起，她盡量屏住本已劇烈的呼吸，悄聲挪到最裡面的門邊。

  回頭張望的時候沒看眼前，她一腳踩空跪到了洗腳池裡，「啊——」

  上半身狠狠拍在了地上，腿在池子里浸得精濕，撲騰得地面全是水。

  他摧枯拉朽般地衝過來。

  她掙扎著爬出池子爬到游泳池旁邊，手出血了，膝蓋也痛得很。

  「逃不動了，就這樣吧。」自暴自棄地想著。

  想象中的魔爪卻沒伸過來抓她。

  詫異地回頭一看，他彷彿怕水似的，在門口徘徊著。

  「碧青！」泳池另一邊的門口，出現了一個她熟悉的身影。

  看到她來了幫手，他猛地折斷了自己的右手小指，又一把扯斷了自己的左臂。

  他，不，它的左臂斷處火花砰地冒起又消去，他咬著自己的左臂，

  右手斷指處纏繞兩圈根部裸露出來的電線，把它們連接到一起。

  然後他右手拿著自己的左臂，上身向前一衝，左手忽然活了過來似的，抓向碧青。

  碧青來不及跑，被抓住了后襟。

  她使勁一掙脫，開衫被抓了去，而她自己掉入水池中。

  「碧青！游過來！」她在水中隱約聽到了另一邊的呼喊。

  頭露出水面，她雙腳打水，手裡做著蛙泳的加速姿勢。

  她在以她已知的最方便姿勢全速前進。

  「往中間游！不要貼邊！」

  用不著她詫異，她已經用餘光看到了人影。

  它右手還連著自己的左臂，看起來無比詭異，抱著一堆浮板，用嘴叼著一塊，然後頭一甩向前扔，扔完了就飛跳著踩在上面，

  很快超到了她前面。

  碧青心中一動，用力將腿伸出水面，重重一拍水。

  余光中它似乎在浮板上向後滑走了，看那速度還蠻快的。

  這麼想的時候，她趕緊把頭探到水裡順勢壓了下水好趕緊浮出頭換口氣看看。

  剛一冒頭，她的頭就遭受了擊打，她被迫沁入水中。

  費力睜開半隻眼，隱約看到一隻手臂向水底沉下去。

  「咳咳！」浮出水面大聲咳嗽，一口氣沒換順利，她嗆了水，沒法繼續前行，她只好原地站起，同時調整著呼吸。

  眼看著它支著一隻手在浮板上，竟很快掙扎著起來了。

  下一秒它向前拋了一個浮板，用左肩頂著浮板，雙腿用力一蹬原來的浮板，隨後翹起，右手只拿了一個浮板做槳似的，居然又高速地向她滑過來。

  完了，給他啟迪了一個快的招數。

  碧青絕望地想。

  此時她身在一米六深的地方，腳尖立成芭蕾式將將夠到底，上岸呢，扶手離它很近，不上岸呢，這樣轉來轉去總不是辦法。

  「哲霖！快來救我！它怕水！」她跟不遠處的青年求救。

  聞言哲霖很為難似的，左右看了看。

  她再回頭，它已經單手拿起了救生員的眺望梯，看樣子要把她叉出水面，或者是把她按到水底起不來。

  「哲霖，快啊——」

  一個水桶虎虎生風空中飛過，兜頭澆了它一臉。

  它的左肩和腳下冒出噼啪的火花，噗一聲左肩處有電線彈開。它不動了，隨即轟然倒地。

  「耶！Nice！」碧青嘶啞著興高采烈。

  頭頂傳來噼啪的聲音，抬頭一看，電線杆晃了晃，連帶著電線冒出了火花。

  「碧青！你快到岸邊來！我拉你上來！」

  她又迅猛恢復成剛才的全速模式，乘風破浪地向泳池邊游去。

  「背對我，手給我，我數一二你向下蹲兩次蓄力，數到三你向上使勁跳，明白了嗎？」

  「明白！」

  「一！二！」

  屋頂的電線杆搖搖欲墜。

  「三！」

  碧青借力被拉出水面，向後仰倒在哲霖懷中。

  電線杆帶著電線栽入水池中，火花飛濺。

  「嚇死我了……太好了……它一直一直追我，還拿暗器丟我，壞死了……」碧青千言萬語急於湧出，無奈嘴跟不上，最後只喃喃地說著關鍵點。

  「沒事了，沒事了……」哲霖撫摸著她的頭髮。

  「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呀，又不跟它打，我逃得好累啊。」碧青略帶埋怨地把頭埋在他胸膛。

  哲霖無奈地嘆口氣，「我也想去跟它打，可是，我也怕水啊。」

  「你什麼時候——」碧青抬頭看著他，目光自然而然地順著他的目光而去。

  他的一隻腿插在游泳圈裡。

  游泳圈癟癟的沒充氣。

  然而太癟了。

  裡面應該有腳的形狀的。

  可是自腳腕處就空蕩蕩地癟著。

  碧青頭皮麻了。

  「你的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