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路遇蟲夫
古蒼山其實與柳州相鄰,路程並不太遠。出了柳州城,遠遠便能望見一綠茂飄渺的高山。自城門去古蒼山的路是一條平坦寬廣的路,路上行人也多,大多是些馬車過往,想來是這古蒼山上物產肥腴,草藥充足吸引了不少商旅。路邊也有不少的茶攤供路人休憩。行色匆匆,行人擁擁,白碗清茶,盛夏融融,所樂為何事,人間清歡一杯足矣。
在天界,吃喝是大可不必的,靈氣環簇中的天上仙是不需要吃飯喝水的,但注入法力的吃食在天上也是五花八門的,一般小仙們喜歡拿來解饞又能增加點法力。但是來到凡間,非但法力減弱,塵世里吃喝睡都要一應俱全。就這麼來說吧,神仙來了凡間,除了會點法術,與凡人無異,除非你是法力極高的神仙,嗯.……像玄清真人那樣吧。
蘇決元璟二人也算是趕了半天腳程,又值盛夏,自然是酷暑難耐。
「在這歇歇腳吧。」元璟帶蘇決來到一處茶攤,要了一壺上好茶。
茶攤在這風吹日晒的路邊看起來有些許的破舊,幃布為頂,勉強遮住烈日,幾張方桌整齊排列,招待八方來客。
蘇決有一口沒一口的隨意喝著茶水,無無聊聊得看著來來往往得路人,突然有點想念她那老師尊了,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在幹嘛。她習慣性得往右側腰間摸鈴鐺,卻不料撲了個空。
蘇決兀得站起來,衣服的前後左右瞧了個遍也沒找到。蘇決的鈴鐺是個全封閉的空殼,裡面沒有銅球,所以不會響,至於為什麼叫它鈴鐺呢,大概是師尊給她的時候說這是鈴鐺吧。
「你在找什麼?」
「師尊給我的鈴鐺不見了。」蘇決慌張之餘更多的是懊悔,那可是師尊在她記事起送她的第一個東西,雖然是最沒用的東西,但蘇決覺得它一定有什麼來頭,師尊卻不肯告訴她。
元璟第一次見蘇決大驚失色竟是為了一個鈴鐺,可知這鈴鐺對蘇決十分重要。「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蘇決應下。坐在板凳上,心裡仍然不太好受。
這時,一老者正要落座在蘇決鄰桌的座位上,被一兇悍壯漢一把拽起,踉蹌一退,險些摔倒,幸好被蘇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
蘇決的暴脾氣突然就上來了,一群壯漢欺負一老翁。「光天化日之下你們一群人竟然欺負一手無縛雞之力的老翁,真是枉為人字。」
為首的壯漢冷哼一聲,「小姑娘,我勸你不要多管閑事,這店內就這一張空桌了,這老頭去哪坐不是坐。識相的話趕緊走開。」
蘇決哪見過這種蠻不講理的粗鄙之人,正想要出手教訓他,那老者卻緊握住她的手腕,低聲道:「不要動武。」
蘇決知道現在與這群人動武是不明智的,而且容易給自己和元璟帶來危險,所以及時收手,將怒火壓下。
她將老者扶到自己桌的座位上,問老者可曾有被傷到。這時她才細細打量起這老人。
老人頭髮皆白,臉膛像是久經滄桑的樹木褶皺不平,眉心處的深紋連起了已花白的眉毛,但其眼睛深邃明亮,在這沙漠峭壁般的臉上恍如碧潭。老人身穿一襲黑袍,袍上有少許的深紅色紋案,仔細看來,竟是些密密麻麻的各種各樣的蟲子圖案,看清后蘇決打了個寒顫。老人身姿英拔脊背傲立,竟沒有普通老者該有的駝背。
老人察覺蘇決正在觀察自己的外貌,竟也沒有絲毫遮掩與尷尬。「多謝姑娘出手相救,老夫無事。在下行走世間,從不施恩於人,更不會白受人恩情。」老人從袖中拿出一白色昆蟲屍體,屍體通透白里泛光硬如石頭,將屍體遞與蘇決。「姑娘莫怕,這是白將軍,是萬蟲之首,它的屍身已石化。」
與這禮物同樣使蘇決膛目結舌的是這老者的手如少年般,手如柔荑,膚如凝脂。蘇決對這古怪的老人十分好奇。明明面對這樣一個詭異的老者應該是感到戒備和恐懼,而蘇決反而覺得二人有一種早就相識的熟悉。
想來一個蟲子也不是什麼珍貴的東西,蘇決也不故作姿態,坦然收下了這銅錢大小的白將軍。
「蘇決不知這白將軍的厲害之處,但一定會妥善保管的。哦對了您一定渴了吧。」蘇決轉頭喊小兒再上一壺上好的茶,再轉過頭來時,這老者已不見蹤影。
蘇決愕然看這對面空空如也的座位,倒也沒有多大震驚,畢竟在這江湖上能人異士遍布。
眨眼間元璟已回到茶攤,將鈴鐺放到了桌子上。「鈴鐺落在了糖人處,幸虧這東西不起眼才沒被撿走。」
原來元璟是去幫她尋鈴鐺了,蘇決突然發現這人也沒有太討厭。
「謝——謝謝了。」
話音剛落,那群剛剛與她發生爭執的人們突然倒地抽搐,臉上乎白乎紫變化萬千色彩斑斕,好不美妙。店中客人皆如談虎色變,兩股戰戰,倉皇逃離了這裡。
二人觀之皆神色大變。蘇決心裡明了肯定是那老者所為,沒想到他竟如此厲害,回想自己竟與其對坐閑談,心中波瀾難平。
「這是蟲夫的手筆,他怎麼會在這。蘇決你可曾見一容貌似老人的男子在此。」元璟面帶憂慮。
不知為何,蘇決竟然不想元璟知曉剛剛發生的事情,鬼使神差得搖了搖頭。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走吧。」元璟帶蘇決起身前往古蒼山。
「你說的蟲夫是什麼人,那些人為何突然似中毒般。」蘇決對那老者多了一絲好奇。
「他原本是我們天界中人,三界大戰後便到了人間,他到人間后與蟲為伴並且性情大變,為人心狠手辣,但從不主動殘害生靈。剛才那些人必然是什麼地方得罪了他,好在所中之毒並不致死,半條命罷了。」
蘇決回味著那句「半條命罷了」,頓覺毛骨悚然,想來元璟也應該是個心狠手辣的主。
柳州城內,蟲夫坐在一茶樓內將幃帽壓到最低,一隻紫黑色的蜘蛛從他袖口中冒出頭來,爬到他的手上,而蟲夫只是帶有寵溺的淺笑了一下,「之戶,你又未經准許下毒。」
他回想著剛剛與蘇決在一起的場景,臉上的動容像個得到滿足小孩子般,令人心疼。「每次相識都是要被你搭救呢。」男子搖了搖頭,自顧自喃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