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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夜 紅衣夜行(十七)

  肖戰見老陳頭這樣說,更加堅信,老陳頭肯定知道些他們還未掌握的情況,而又見老陳頭面露猶豫之色,很是誠懇的對老陳頭說道:「陳老闆,圍繞盛南公路,前前後後已經有幾十人死於非命了,如果你真知道些什麼,請務必告訴我們,你忍心看到這麼多無辜的人因為這條公路死於非命嗎?」


  老陳頭讓肖戰他們坐下,沉默了半天,說道:「我知道那些加班的工人之死和他們挖出的石棺有關,我兒子陳大山能活下來,也和那個石棺有關,但我說的話,你們會信嗎?」


  肖戰指著柳天軒說道:「這位柳先生是遠近小有名氣的陰陽法師,我們警方聘他來專門協助調查城南公路上發生的系列命案,你說,還有什麼我們不相信的?」


  老陳頭見肖戰這麼說,也沒法子推託,講了一段老陳家的陳年往事。


  老陳頭祖上世代做紙紮生意,許是紙紮生意有損陰騭,老陳家九代單傳,傳到老陳頭的爺爺陳老安那裡,生意是越做越大,但方圓百里就是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閨女嫁到陳家,陳老安年過四十還打著光棍。有一年省城來了一群外地逃荒的農民,其中有一個父母雙親都餓死的孤女,名叫棗花,年過二八,也有幾分姿色,眼看就要餓斃街頭,就有好事者找到陳老安,要他趁機把棗花娶過來,一來能救人一命,二來若能給陳家生個一男半女,陳家也能後繼有人了,這是兩全其美的事,陳老安也就點頭同意了。棗花來到陳家,溫順聽話,對陳老安知冷制暖,陳老安對棗花日久生情,也是百般呵護,過了兩年,棗花就給陳老安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大胖小子,就是老陳頭的父親陳老皮。陳老安大喜過望,對棗花更是疼愛有加,大小粗活都不讓她動手,一家人吃穿不愁,日子過得和和美美,任誰看來,都是十分幸福。但好景不長,有一天,一個年輕男子來到陳老安家裡,說是棗花的表哥,棗花一見那年輕男子,立刻便淚眼婆娑,倆人用家鄉話你一言我一語的談了半天,越談兩個人的神情越沉重,陳老安站在他倆身邊,他倆說的話卻一句也聽不懂,只能在邊上干著急。兩個人哭也哭過,話也說的差不多了,棗花這才對陳老安說,這年輕男子是她的表哥,專門從家鄉來找她的,還說,家裡的人都死乾淨了,她表哥無親可投,求陳老安把她表哥收留下來,給一口飯吃。陳老安自是沒口子的答應,先是安排那年輕男子住下,又給那年輕男子在店裡安排了個閑差,每天好吃好喝招待著,錢還不少給,就此把他安頓了下來。又過了些日子,陳老安和棗花商量,說她表哥也不小了,陳老安想出點錢,給她表哥找個好姑娘成親,也算是在這裡有個家了。陳老安滿以為他這樣打算棗花會滿心歡喜,哪知棗花聽后,一臉的冷淡,不說行也不說不行,陳老安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這個事兒就此放了下來。過了大概一年,一天陳老安從外面辦事回來,發現棗花和她的表哥竟雙雙不辭而別,陳老安雇了好多人,滿城尋找,卻哪裡找得到他倆的蹤跡。一時之間,坊間流言四起,說那年輕男子根本不是棗花的表哥,很有可能是棗花在家鄉的情人,倆人在陳老安這裡積攢下了足夠的盤纏,就此一起私奔了,陳老安就是替人養婆娘的冤大頭。陳老安聽在耳里,滿心惱怒,卻又無可奈何。俗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陳老安是對那棗花動了真感情,棗花一走,茶不思,飯不想,總覺得家裡少了些什麼,尤其是到了晚上,一個人躺在床上,寂寞孤單冷,各種憂思湧上心頭,往往是夜不成寐。好在陳老皮一天天長大,給了他些許安慰。再後來,陳老皮成了親,成日和自己的老婆卿卿我我,陳老安看在眼裡,又勾起了心底深處對棗花的那份思念。也不知道陳老安心裡怎麼想的,有一天,他照著棗花的模樣做了一個紙人,竟對這個紙人愛不釋手,從此之後,每天夜裡都摟著這個紙人睡覺,時不時還和這個紙人說說話,到後來,陳老安一天不見這紙人,就覺得身邊少了什麼,時間一長,陳老皮也知道了陳老安的這個秘密,雖然總覺得有些不妥,但想想自己的父親這些年含辛茹苦把自己撫養成人,又給自己討了老婆,而父親這些年卻一直孤身一人,老了糊了個紙人聊做安慰,當兒子的又能說些什麼?陳老皮乾脆就當做不知道,這摟著紙人睡覺的事竟成了父子倆心照不宣的秘密。時間一晃,又是十幾年過去了,陳老安大限已到,最後的遺言竟是要和那紙人同穴共葬!陳老皮嘴上答應,哪會真這樣去做,但就在給陳老安辦喪事的時候,陳家發生了一件怪事。那一天,陳老皮湊巧從陳老安曾住過的房間旁走過,卻聽到房間里有「嚶嚶嚶」的哭聲,陳老皮子承父業,常年做紙紮生意,也練就了一副膽量,當即大著膽子,推開了房門,哪知房門一開,哭聲就消失了,陳老皮掌著燈,在房裡轉了一圈,房內除了倚牆站著的那個紙人,裡面什麼也沒有。陳老皮以為自己這些天勞累過度,產生了幻聽,便退了出去,哪知他一關房門,房內又傳來了「嚶嚶嚶」的哭聲,陳老皮站在門外,聽了半天,最終確認,那哭聲就是真實存在的,就是從那房內傳出來的。這一次,陳老皮學精了,往手上吐了口唾沫,輕輕捅開了窗紙,從那窗窟窿眼往房內望去,這一看之下,陳老皮的頭皮都乍了,發出「嚶嚶嚶」的哭聲的,不是別人,正是陪陳老安睡了十幾年的那個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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