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 深冤(十三)
可現在雖然找到了事情的緣由,如何走出這自己給自己製造的幻境,柳天軒又陷入了沉思。有道是人最大的敵人就是自己,自己給自己設置的這種種魔障,比消滅猛鬼惡靈還難,柳天軒把能想到的辦法在腦海里都過了一遍,卻終是一無所獲,無奈之下長嘆了一聲,看來只能用靜字訣了。這靜字訣是柳天軒所修法術的基礎之一,講究人神合一,心無旁騖,專破各種幻術,這幾年來,由於柳天軒心魔太重,十用九不靈,現在百般無奈之下,也只能暫且試試了。柳天軒平心靜氣,盤腿坐在樓梯上,微閉雙眼,嘴裡念念有詞,進入了冥想狀態。
茫茫迷霧中,一條小路筆直的向前延伸,誰也不知道這條路通向何方。柳天軒一臉肅穆的站在路的中央,遲疑著,最終還是堅定的邁出了前進的步伐。看不到前面的景色,左右也是一片模糊。柳天軒機械的向前走著,嘴裡反覆念叨著:「不能回頭,不能回頭。」忽然,柳天軒後面傳來炸雷般一聲大叫,是楊策的聲音:「柳天軒,你真不夠意思,把我一個人扔到行海大廈,一個人自顧自的走了,你可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苦。」任那炸雷般的聲音在身後持續響起,柳天軒理也不理,堅定的邁著步子,停也不停的向前走著。楊策的聲音漸漸遠去,周圍又恢復了平靜。
柳天軒不知走了多久,四周一片寂靜,而前路依舊是一片白霧茫茫,無盡無頭。忽然,那攝魂奪魄的一聲喊叫在身後響起:「天軒哥哥。」柳天軒身軀一震,那眼淚就差一點不爭氣的奪眶而出。「天軒哥哥,你等等我啊,你老是走這麼快,我趕不上啊,天軒哥哥!」往事一幀一幀在柳天軒腦海里翻滾,柳天軒多想回頭看一看身後那個人的面容,差點就停下了腳步,但他掙扎著,自己在心裡對自己說著:「是啊,你當年就是我甩也甩不掉的跟屁蟲、牛皮糖,我現在也很想回頭再看看你的模樣,哪怕只是幻象,但小雪,原諒我現在忘記你一會兒,因為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柳天軒一遍又一遍這樣對自己說著,任那一聲聲「天軒哥哥」的喊聲在耳邊響起,任那淚水在臉頰上肆虐,柳天軒還是硬起了心腸,一步不停的艱難的向前走去。
「天軒哥哥」的喊聲終於慢慢消失了,但一個蒼老的聲音又在柳天軒身後響起:「柳天軒,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你不是一直很恨我嗎?小雪的死就和我有直接的原因,你找了我這麼長時間,你可見過我的面容?你現在回頭就能看到我,你敢回頭嗎?」柳天軒此刻已是氣急敗壞,雙手顫抖著,幾次想要回頭,但都強忍住了,「姓鄭的,我會找你算賬的,但不是現在。」柳天軒這樣低聲念叨著,低著頭,向前走去。終於,周圍的霧慢慢淡了,路的前方出現了一道亮光,朝著那亮光所在的地方,柳天軒加快了步伐,當他踏進那亮光的時候,眼前豁然開朗。
柳天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發現自己正站在行海大廈的樓門口前,頭頂上掛著兩盞詭異的紅燈籠。而楊策也如一根電線杆子般杵在他的身邊,還未醒來。柳天軒一見那兩個燈籠,氣就不打一出來,掏出黑鐵玄尺,沖那兩盞燈籠就是一陣亂敲,說來也怪,隨著那燈籠里的蠟燭熄滅,楊策也緩緩醒了過來,一臉懵懂的望著柳天軒,問道:「我這是在哪裡?」
柳天軒回答道:「我們都著那群茅山道士的道了,咱倆差一點在自己創造的幻境里走不出來。」
「啊,剛才只是個幻象啊。」楊策驚訝道,「那也太真實了吧?這麼說,咱們現在還沒有進入到行海大廈?」
柳天軒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咱們自看到這兩個燈籠的時候,就已經被迷惑了。」
「這是什麼法術?怎麼這麼邪性?」楊策問道。
柳天軒冷哼一聲,說道:「從我現有的所學和經歷來看,這法術更像是攝魂邪術。」柳天軒雖然結合種種跡象,已經判定,這法術就是攝魂術,但他始終不敢相信,茅山正派竟能用邪術害人,故口氣並不肯定。
柳天軒抬頭看了看這夜幕中的行海大廈,計上心頭,對楊策說道:「也不光他們會用法術,要不咱們也拿出點兒東西,陪他們玩玩?」
楊策屬看熱鬧不怕事大的人,一聽有好戲看,頓時手舞足蹈,精神大振。柳天軒摸出兩小截陰燈,插進了那兩盞被打爛的紅燈籠里,點著后,又同楊策合力,把它們掛在了原來的地方。隨後,柳天軒朝行海大廈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又掏出一張符紙,在兩盞燈籠中間點著,拉著楊策,遠遠的躲到了一邊。
楊策問柳天軒:「老柳,你做這些,可有深意?」
柳天軒微微一笑,說道:「這陰燈本來就有聚陰之效,我又燒了道陰符,周圍的陰氣會源源不斷的被引入這陣法之中,只怕不一會兒的功夫,這行海大廈裡面便會陰氣爆棚,夠這幾個茅山道士吃一壺的了。」
倆人正說著話,那大廈里的燭火慢慢暗了下來,燭火明滅間,只見大廳里暗影重重,似有無數幽靈在暗中涌動,柳天軒拿出黑鐵玄尺,只見那尺子直直指向行海大廈,動也不動。柳天軒知道,此時行海大廈已是陰氣爆棚,那些陰氣聚在這陣法之中,進也進不來,闖也闖不出去,越聚越多,大有要把這陣法擠破之勢,若等那些蠟燭全部滅掉,那些茅山道士只怕再控制不住局面,要有生命危險。柳天軒只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並不想把事鬧大,現在看這情形,只怕那幾個道士已經被引來的這些陰風冤鬼弄得手忙腳亂,滿頭大汗了,目的已然達到,正是適時放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