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夜 深冤(十)
來到醫院,楊策利用警察的身份,很快打聽到小葉的病房,在住院處的護士站,楊策幾句話便和那群年輕護士們打得火熱,聊到小葉,那群護士七嘴八舌的便把小葉的情況合盤托出。小葉是早上九點多被送過來的,經過全身檢查,未發現身體有病變的地方,但無論採取什麼措施,小葉就是沉睡不醒。現在小葉暫時住在一個偏僻的單人病房裡,明天醫院將組織專家會診。
給護士們道過謝,柳天軒和楊策便來到了小葉的病房。這是一個很小的單人病房,小葉靜靜的躺在病床上,身上蓋著白色的被子,身邊圍繞著各式各樣的醫療器材。這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孩兒,鳳眉如月,瓊鼻挺秀,香腮微暈,肌膚如雪,她靜靜的躺在病床之上,顯得那般文靜淡雅,卻又同時給人以無限憐惜之情。
楊策一進門就看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回頭卻看到柳天軒盯著小葉,雙肩微微顫抖,顯然是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但柳天軒只是輕輕吸了一口氣,那淚水已似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傾盆而下。
楊策搞不懂柳天軒此時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也不敢深問,悄悄的退出了病房。過了好一會兒,柳天軒才紅腫著雙眼,從病房裡出來。
「咱們,現在,走?」楊策試探著問道。
「載我去江海大學。」柳天軒說道,聲音低沉。
楊策不敢多問,按照柳天軒的指示,一路把他送到了江海大學的後門,只見柳天軒熟門熟路的穿過校園,來到了一處破敗的花園,花園正中有一個涼亭,柳天軒就坐在涼亭的石階上,面如沉水,一根煙一根煙的狠抽著,這一坐便是到天明……
警察局檔案室。楊策調出了楊松車禍死亡的卷宗,果不其然,主偵人員就是馬大明和司徒亮,也果不其然,肇事車輛和肇事司機均未找到。這是一個懸案,薄薄的卷宗里沒有任何有效的線索,當楊策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一張照片跌落了出來,柳天軒彎腰撿了起來,這是楊松的照片,他那一雙深邃的眼睛沉靜的望著這個世間,彷彿能洞悉世上的一切真善美醜。
正當柳天軒望著照片發獃的時候,民政局那邊也有了回訊,根據民政局提供的信息,醫院裡躺著的就是劉小葉,她的父親叫劉寶文,在她六歲的時候因犯殺人罪被執行死刑,而劉小葉也被送到了明城福利院,送她到明城福利院的那個人就叫嚴鵬。
放下電話,楊策說道:「從咱們現在查清的情況來看,劉寶文沒說假話,那個叫嚴鵬的記者,我覺得我們很有必要找他了解下情況。」
柳天軒的情緒明顯還沒回復過來,心不在焉的點了下頭,楊策雖然到現在還沒搞明白,為什麼柳天軒自見了小葉后,情緒如此低落,那江海大學的涼亭又見證了柳天軒什麼樣的往事,但楊策不敢深問,案子還要繼續向下查,楊策很是無奈的載著無精打採的柳天軒向日報社開去。
二十年來,日報社幾經改制,人也走了一茬又一茬,提及嚴鵬這個名字,幾乎無人知道,楊策沒有辦法,只能再次動用起警察的特權,逼著報社的人事部門在檔案室里一陣亂翻,終於在一堆報廢的檔案卷里找到了嚴鵬的檔案,根據檔案記載,楊鵬早於二十年前便已離職了,仔細算來,楊鵬離職的時間就在劉寶文行刑之後。這是巧合?楊策心裡嘀咕著,他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楊鵬是使這個案子真相大白的關鍵人物。根據查到的嚴鵬的人事檔案,楊策通過許局動用了警察局戶籍科的所有力量,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楊鵬的住址。
這是一個老舊的住宅小區,小區的景色怎一個破敗了得。
未找楊鵬之前,楊策就和門口閑談的老頭老太太們聊得火熱,從他們嘴裡得知,楊鵬沒有結過婚,現在是一人獨居,也算是這個小區的一個怪人,人稱嚴瘋子。嚴鵬打二十年前就不再上班了,靠政府提供的失業救助金、低保金及時不時在大小報刊發表些文章,賺點稿費生活。
楊策見在這群老頭老太太那裡再也打聽不到關於嚴鵬的任何有效信息了,這才拉著柳天軒,直奔嚴鵬的家而去。
開門的是一個邋裡邋遢的中年男子,頭髮蓬鬆,睡眼惺忪,滿臉胡茬,楊策乍一見還真被嚇了一跳,穩了穩心神,才半信半疑的問道:「請問,你就是嚴鵬?」
那中年男子呆愣了半天,又打量了一番楊策,才點頭道:「我是嚴鵬,好多年沒人喊我這個名字了,咋一聽,還有點不習慣。請問你們找我有什麼事嗎?」
楊策一聽找到正主了,趕緊掏出警官證,遞到嚴鵬手裡,說道:「我姓楊,這是我的工作證。我現在正在調查二十年前劉寶文殺人案,聽說你知道些情況,所以找你來了解下。希望你能配合我們警方調查。」
誰知嚴鵬一聽楊策說完,一改原本斯文得有點獃滯的樣子,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只見他雙手緊緊抓住自己的頭髮,大聲的哭喊著:「我不知道……我知道……我不知道……我知道……可我知道又有什麼用,有什麼用呢,我能做什麼……?」
楊策一看嚴鵬瘋了,趕緊招呼著柳天軒,一起架起他的胳膊,將他拖進了屋裡。坐到沙發上之後,嚴鵬反而平靜了下來,眼望著天花板,喃喃自語著,但誰也聽不清他到底在說些什麼。又過了好一會兒,楊策見嚴鵬的神情慢慢恢復正常,才試探著說道:「是這個樣子的,我們警方發現二十年前劉寶文殺人案有些疑點,楊松楊警官曾是這個案子的主偵人員,後來離奇死亡,而我們又得知,你曾是楊警官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找你來了解些情況。」
沒想到楊策話音剛落,嚴鵬就冷冰冰的扔出一句話:「劉寶文是冤枉的,楊松是被謀殺的,我是個懦夫。」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一時間楊策大喜過望,問道:「你……你……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