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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夜 深冤(五)

  柳天軒輕笑一聲,掏出黑鐵玄尺,偷偷離開了病房,黑鐵玄尺在他指尖轉動,根據尺子的指引,柳天軒一路追了過去,輾轉來到了醫院的地下層。那醫院的地下層早已把各棟樓連在了一起,空間巨大,柳天軒一路追來,路越走越偏,人也越走越少,等尺子停住的時候,柳天軒發現自己正站在一扇油漆斑駁的門前,借著昏暗的廊燈,那扇門正上方的三個字:「太平間」依稀可辨,而那團黑氣,盤繞在太平間的門的上方,久久不散。忽然,那團黑氣垂直下沉,慢慢幻化成了一個人形黑影,站在了柳天軒的面前。


  此時,柳天軒直覺一股寒氣在脊背間行走,還未等柳天軒開口,那黑影說話了:「我只是為了報仇,我殺的這幾個人全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早就該死了,我從未傷及無辜,我希望你不要攔我。」


  柳天軒摸了摸下巴,說道:「生在陽界,死歸幽冥,你既然已經不屬於這個世界,就應該重入輪迴。即便你身負冤屈,你也不能隨便殺人,就算你殺的每一個人都是十惡不赦的惡人。天道輪迴,上天從未放過任何一個作惡的人,但你不是上天,你不能代表上天來執行天道。放手吧,我可以送你重入輪迴。」


  那黑影聽柳天軒如此說,竟哈哈大笑起來:「天道?你給我說天道?你告訴我什麼是天道。有錢人可以請你們這些會法術的人保平安,祈財福,我們窮人呢?就罪該萬死嗎?有錢就有天道嗎?我含冤而死已經有二十年了,可這二十年裡,害死我的那些惡人依舊吃好的,穿好的,享盡了人間福,你說,這二十年來,天道在哪裡?現在我只是想讓這些害死我的人付出他們應付出的代價,就引得你們這些學道之人捨命追殺,你們追殺我的時候問過我殺人的原因了嗎?管過我的冤屈了嗎?沒有,只是因為有人給你們錢,讓你們這麼做,天道就是有錢人的天道吧?我們窮人被冤死了,只能自認倒霉,重入輪迴,祈求下世投個好胎吧?」


  那黑影這一席話只說得柳天軒啞口無言,過了半響,才誠懇的說道:「我並非是誰花錢請來的,也不是不分青紅皂白濫用法術的人,你若有什麼冤屈,可以說給我聽,我可以盡我努力為你洗脫冤屈,同樣,咱們也可以共同商量,怎樣讓那些害死你的人得到他們應有的懲罰,但是,我還是不贊成你現在這樣做。除了殺人,你現在需要我做什麼,你可以告訴我,我幫你。」


  那黑影搖了搖頭,說道:「你能為我做的就是不要阻攔我。」說著,那黑影忽然聚成了一團,快速的隱入牆壁之中。


  柳天軒向前一步,對著那黑影隱去的方向,大聲喊道:「你若真回心轉意,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到城南天軒閣來找我。」


  手中的黑鐵玄尺慢慢停止了擺動,柳天軒知道,那黑影已經遠去,長嘆一口氣,柳天軒轉身要走,卻看到楊策在身後的柱子後面探出了半個腦袋。


  「你什麼時候跟來的?」柳天軒奇怪的問道。


  楊策笑著說:「你一出病房我就跟在你後面了,只是看你專心擺弄手裡的那根古怪尺子,就沒敢打擾你。剛才你遇到那團黑氣的時候,我怕咱倆同時暴露,失了照應,就躲在了柱子後面。」


  「那我們說的什麼,你也都聽到了?」柳天軒問道。


  楊策說:「我又不聾,還能聽不到?老柳,你覺得那冤鬼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柳天軒沉思了一下,說道:「我覺得那冤鬼生前應是一個善良之人,他的想法未免偏激,但我覺得他說的話十之八九可信。我倒很想幫他。那冤鬼至今確實沒有濫傷人性命,即便是上了那學藝不精的李真人的身,也是迫不得已。」


  「此話怎講?」楊策問道


  柳天軒白了楊策一眼,說道:「我真不知道你警察是怎麼考上的,一點觀察力都沒有。你沒看到嗎?那張行山別墅里重重門,道道符,想必那李真人在別墅上下都布滿了符紙,那冤鬼拼著二十年積鬱的怨氣,才硬闖到了張行山的藏身之處,又和那李真人一番惡鬥,才殺死了張行山,此時如果再原路返回,只怕走不了幾步,就會被別墅裡布好的符紙打個魂飛魄散,他為離開別墅,只能藏身於李真人體內,壓制住他的魂魄,因為李真人昏倒后,必會被送到醫院,而哪個醫院不陰氣重重?醫院也正是他恢復元氣的大好去處,但饒是如此,他也只是附身在李真人身上,並沒有害他性命。一個冤鬼,積鬱了二十年的怨氣,還能明辨是非,不為報仇濫傷人性命,這說明,他生前肯定不是大奸大惡之人。」


  楊策聽柳天軒說完,也點頭道:「說實話,那冤鬼殺死的這幾個人再死十次都死有餘辜。二十多年前,張氏兄弟在林城為惡一方,干盡強取豪奪違法犯紀的事才掙下了而今的巨額產業。而李大明和司徒亮就是張氏兄弟的幕後保護傘,也是在他倆的幫助下,張氏兄弟才能成功漂白。那麼,老柳,這個案子咱們還查下去嗎?」


  柳天軒想了一下,說道:「我現在十分好奇,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冤鬼含冤而死,以至於到現在還耿耿於懷。而又是什麼原因,讓這冤鬼等到了二十年後的今天才開始復仇。至於下一個目標是誰,我估計就你那智商也能猜得出來,既然茅山道士已經插手,我也懶得管下去了,今天晚上,我回天軒閣,看看能不能從我收集的這些怨氣里找到二十年前事情的因果。」


  倆人一路說一路走,不知不覺來到了李真人的病房前,倆人一進房門,便大吃一驚。那李真人已經醒來,正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而李真人的病床上,現在躺著的正是剛才號稱宏遠的老道士,頭上纏滿了紗布。柳天軒趕緊問站在旁邊的邊隊,發生了什麼事。


  那邊隊雖最初對柳天軒這類人很有芥蒂,但現在看到了這麼多不可思議之事,三觀也有了很大的轉變,見柳天軒如此問,和顏悅色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剛才那老道士不是被那團黑氣熏倒在地嗎?他自覺在咱們面前丟了面子,竟沒讓那倆小跟班扶,自己強撐著站了起來,哪知道腿一軟,一頭磕在了床尾,被床尾掛病歷的鐵條在額頭上拉開了好長一條口子,流了一大攤血,恰好那李真人醒來,就和那兩個小道童一起把這個老道士扶到了床上,又叫來醫生,包紮好傷口。」


  「那李真人說沒說晚上發生了什麼?」柳天軒又問。


  邊隊長嘆一口氣,說道:「我問了幾遍,那李真人一句話都不說,又有上面人護著這群道士,我也不敢強問,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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