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冰釋
北望峰與天機峰不同，雖然也是高聳雲海之上，卻少幾分輕靈，多了些厚重。
「苦岩，杜決，你們來了。」
杜決跟著苦岩剛飛近北望峰，大方已經一臉微笑迎了上來。
苦岩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大方師兄，我就帶老五看看古修明，你諸事繁忙，怎還親自來接？叫峰中弟子帶路不就行了。」
杜決咧嘴一笑：「大方道長，難道你怕我恨意未消、前來補刀不成？」
大方微笑道：「怎麼會？只不過苦岩少有來我北望峰，杜決師弟又是第一次前來，我身為地主，自然不可失了禮數。兩位請跟我來，修明的居所就在那邊。」
杜決一聽，暗暗讚歎……都說大方道長行事穩妥周詳，果然如此。
大方雲頭一轉，兩人跟了上去，沒多久便落到一處林中。
雖然外間遍地大雪，但這數里方圓的林子卻半點積雪也沒有，而且林木蒼翠，更有無數花朵綴在其間，一派春意盎然。
見杜決好奇，大方笑道：「此間有一道溫泉，這才會如此。修明五行屬木，在此修鍊最是合適。」
說話間，一個小小院落從林蔭下現了出來，一條冒著熱氣的清泉自院前淌過，淙淙有聲。
大方領著兩人徑直去了後院，院中滿是藥草的甘香，他推開一間房門，叫道：「修明，你苦岩師兄和杜決師弟來看你了。」
杜決進屋一看，古修明被包得粽子一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兩隻眼珠子轉了過來，看見杜決後分明有怒意一閃，一聲冷哼扭過頭去。
大方咳了一聲：「修明，來者是客，你這成何體統？」
古修明冷冷道：「難不成還要我下床見禮？既然他們來看我，現下已經看過，可以走了。」
大方眉頭一皺，杜決連忙上前笑道：「道長平日里忙，師兄也少有過來，外間景色甚好，你們不如出去轉轉？讓我和修明兄單獨聊聊。」
「和你這惡徒有什麼好聊的？師兄，替我送客！」
古修明躺在床上大叫，杜決哪裡管他？笑嘻嘻將大方和苦岩推了出去，隨後將門一關，拉了把椅子在床前坐下。
古修明又急又氣，厲聲道：「你還坐下了？滾出去，這裡不歡迎你！」
杜決卻嘿嘿兩笑，：「修明兄，知不知道凝氣下境的頭名是誰？」
古修明哼了一聲：「我重傷不起無法歲考，自然是你這惡徒得了。怎麼，來嘲笑我嗎？」
見古修明不知，杜決笑道：「你以為我傷得不重？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古修明一愣，眼中一閃，激動道：「莫非……」
杜決拍掌道：「正是你老相好得了頭名！怎麼樣，咱們這一架打得正合你意了吧？」
古修明眼中的高興藏都藏不住，卻冷哼一聲：「什麼老相好？粗俗……」
「還不承認？」杜決咧嘴一笑：「門中都傳開了，說你這個情種為了讓顧念真拿頭名，拉著小爺一起大醉、錯過了歲考，還有很多人為小爺叫屈呢。」
「什麼大醉？」古修明一臉疑惑。
杜決將門中告示一說，又說了弟子間的傳言，古修明皺眉片刻，怒道：「就算要暗中查訪那兇手，怎能無端污人清白！誰會和你喝酒？而且你忘了被我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還為你叫屈？哼！」
杜決點頭道：「修明兄的道法確實不俗，但上了擂台，只怕不是我對手。可別忘了，那天我的鐵棒可不在身邊。」
古修明哼哼兩聲，卻沒有反駁，顯然知道杜決說的是實情。
杜決又笑道：「修明兄，我可不是來和你吵架的。你看，咱們那天算是同生共死一回了吧？而且我真是想了解各屬道法，絕無半點調戲你老相好的意思。現在你老相好又得了頭名……要不咱們說和，日後交個朋友？」
古修明雖然有些傲氣，但真人收徒這種事他還是關心的，也知道杜決在門中的風評——杜決肯上門說和，已然大違他的紈絝本性了。
而且，那天杜決要是棄他不顧徑直逃走，又怎會被長刀穿胸？
古修明撇了撇嘴：「誰和你同生共死？噁心！還有，顧念真不是我老相好……」
見古修明語氣鬆動，杜決笑道：「就算不是老相好，日後也會變成老相好的。哎，別惱！我可不是空手來的，你看，這裡有益氣補血的丹藥，還有一株千年首烏，這是元陽丹……嘿嘿，拿錯了。哎，這是哪個淫棍送小爺的？正好一併給你，日後說不得有大用，哈哈哈……」
古修明身為掌教關門弟子，為人又傲氣，什麼時候有人敢這樣和他說話？
不過杜決的葷素不忌卻讓他又好氣又好笑：「我年輕氣盛，怎需要那種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用吧……好歹也是真人弟子，你能不能有點正形？」
杜決搖頭道：「我跟旁人才會端著架子，跟自己人還成日端著，那得多累？」
古修明愣了一下，終是嘴角一勾：「你倒是個妙人……那成吧，看在念真得了頭名的份上，你認錯的態度又很好，我就勉為其難交你這個朋友了。」
「認錯？小爺什麼時候認錯了？」
杜決眼睛一瞪：「還有，什麼叫勉為其難？要不是那日你還算有擔當，捨命保護小爺，你以為小爺願意交你這個朋友？小爺打聽過了，都說你傲氣得很，哼，誰知也是個騷包。」
「小子，你說誰是騷包？」
「屋裡就咱們兩個，你說是誰？怎麼，生氣了？跳起來打我呀，哈哈哈……」
大笑聲中，杜決又伸手捏了一把古修明傷口，痛得古修明一聲大叫，杜決卻開了門揚長而去，古修明恨得牙痒痒，一聲大吼：「杜決，你給老子等著！」
……
聽見古修明中氣十足的罵聲，大方和苦岩相視一笑。
「我就說了吧，咱家老五鬼得很，你聽，古修明都罵人了，看來兩人已經冰釋前嫌。」
大方點頭道：「杜決為人聰明，行事又不拘小節，難怪在世間時就能合了元清真人的胃口……卜川真人又得一高徒，可喜可賀。」
苦岩嘿嘿一笑，又問道：「對了師兄，那件事有眉目沒有？」
大方嘆了一聲：「凈泓真人已經查明，事發當日，門中苦海境弟子或直接或間接、都有不在場的證明……只怕這人還有同夥，給他作了掩護。」
苦岩眉頭一皺：「如果是這樣，那就不好查了。」
大方不語，看向遠方雲海之上的廣玄峰，眼中滿是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