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廢物
納新院所在的山,在玄一門就被稱為「納新院」。
偌大一座山卻被稱為「院子」,可見玄一門之大。
納新院向著廣玄峰那一側的懸崖邊,鐵索橋一陣搖晃,漸漸的,自翻湧的雲海中現出一個個模糊身影,正是那些新進弟子戰戰兢兢走了出來。
雖然已是第二次過這鐵索橋,等他們站上實地,還是有不少人臉色煞白雙腿發軟。
「就這點膽子?快起來,回院後用過午飯就開始練功!」
五個道人自雲海中飛了出來,看著那些癱坐在地上的傢伙一聲厲喝,眾人連忙爬了起來,咬牙疾行。
等回了院子,眾人馬不停蹄直奔食堂,見十幾桌飯菜已經擺好,一個個坐下就開吃,一陣狼吞虎咽。
沒辦法,授課道人說了,只給半柱香的時間。
「趙兄,來,這個好吃……對了,你說決爺去了哪裡?」一人給趙元夾了一筷子菜,含混道。
趙元一邊往嘴裡塞著飯菜,一邊搖頭道:「我怎麼知道?」
「決爺早就鍛體大成,想來是修道法去了,只怕不會再回納新院。」
旁邊一人應道,眼中還露出幾分欽羨,見桌上飯盆里的飯快沒了,他一聲大喊:「這裡,添飯!」
很快,一個穿著雜役服色的人端著一盆飯走了過來,趙元無意間一瞥,不由大驚,連忙站了起來:「決爺?」
幾人一愣抬頭看去,只見杜決鼻青臉腫,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他默默放下飯盆,哀怨地看了幾人一眼,又取了空盆,慢慢向後廚走去。
「這……這是怎麼回事?」
見飛揚跋扈的杜決變成如此模樣,整個食堂的人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覷。
就在這時,帶他們回來的一個道人走了進來,哼了一聲:「都看見了吧?這杜決雖然已是鍛體大成,卻身無仙根無法修道。所以別以為有了鍛體之術你們便可高枕無憂,能不能修道還是未知之數。」
「什麼?」
眾人愕然。
杜決算是他們當中年紀小的,如此資質居然身無仙根……那他們豈不是也有些懸?
許多人心中一凜,卻也有人幸災樂禍……叫你飛揚跋扈,叫你猖狂,遭報應了吧!
看來杜決在門中所謂的靠山也不怎麼樣嘛,不然怎會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還在納新院伙房當雜役、伺候那些被他欺負過的人?
這分明就是在狠狠羞辱他!
還有人卻想得更深一些。
杜決在世間本為人中龍鳳,只因沒有仙根,便被貶為雜役。看來在道門中,沒有仙根就和廢物無異……
一時間,眾人各有心思,不過趙元身邊的幾人卻馬上放下碗筷,直說吃好了,就連那個叫著添飯的傢伙也端著碗去了另外一桌。
趙元雖沒把這些牆頭草當回事,卻也心頭苦笑……這也太現實了吧?早前他們還在拍杜決的馬屁呢。
不過看見杜決「黯然銷魂」的背影,他心中一嘆,默默吃完碗中飯菜,起身向食堂外的操場走去。
杜決前途未卜,他們卻還有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
一座隨處可見飛瀑深潭和清流的大山中,綠蔭掩映著一座幽靜宅院。
「依白,你上次去了世間,卻又匆忙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沒有給為父說?還有,你和那杜決是怎麼認識的,給為父細細說來。」
書房中,天風真人端起茶杯看向柳依白。
柳依白心裡一抖,強自鎮定道:「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若離……但若離一向凶得很,元清真人對我也不怎麼待見,呆那裡沒趣就先回來了。」
「說實話。」
天風真人喝了口茶,淡淡道。
柳依白頓時慌了,嘴硬道:「我……說的就是實話啊。」
天風搖了搖頭:「好不容易有個和吳若離相處的機會,你怎捨得提前回來?莫非還要為父去問元清不成?」
柳依白臉上一紅,知道瞞不過去,磨磨蹭蹭將青樓一事說了,還將他與杜決認識的經過從頭說起,隨後低頭看著腳尖,滿心忐忑。
「唉……」
天風一聲長嘆:「原來如此。你久居門中養尊處優,所識之人從不敢欺你,你也自以為天資聰穎,就算有人耍小聰明也能看透……唉,可笑你被元清和杜決擺了一道還渾然不覺。」
「什麼?」
柳依白一愣,怎敢相信?
天風卻也不解釋,淡淡道:「自今日開始你就閉關吧,什麼時候琢磨清楚了,什麼時候就出來。爹還有事,就這樣吧。」
說話間天風手一揮,柳依白雖不願意,卻也只能接受安排,一禮之後退出書房,又輕輕帶上房門。
沒過多久,被關上的房門卻又被人叩響,天風沉聲道:「帶進來。」
房門被輕輕推開,兩個道人攙扶著一人走了進來,那人看起來虛弱不已,正是被吳若離一錘砸飛的清風。
一見天風真人,清風也不顧重傷未愈,「噗通」跪下,顫聲道:「清風見……見過師祖。今日之事是清風的不對,不該耍威風逞能……」
天風揮了揮手,那兩個道人一禮之後退了出去。
天風抬手打出一道真元渡入清風體內,微笑道:「你莫怕,我並不是要怪罪於你。只是想問問你是如何與那杜決起的爭執,又是如何動的手,你且細細說來。」
覺得身體中一股暖意緩緩流轉,清風知道是師祖在助他療傷,感激不已,哪裡還有半點隱瞞?一五一十全都說了。
天風眉頭一皺:「杜決被你真元封脈,卻又暴起傷人?」
清風點頭道:「正是。弟子本是想讓他躺到天黑的,卻沒想到如此快便能復原。但他分明道法不顯……莫非世間武人的功法也有不凡之處?」
天風沉吟片刻,微微一笑:「許是如此吧。清風,你且回去安心養傷,待你傷好,便去春水堂修行。」
清風身子一震,「砰砰」磕了幾個響頭,激動道:「謝師祖提攜,日後但凡有用得到清風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待清風退下后,天風眼中精芒一閃,微笑自語:「五行不顯、身無仙根,卻能解開真元封脈,又去納新院伙房當雜役……元清,你這是玩的哪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