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惡鬼
事不宜遲,算來已經過了四五個時辰,杜決擔心那人走了,也不騎馬,提著鐵棒直奔盈野村。
盈野村離陵城不過三四十里地,如果不走官道走山間捷徑、他身法展開只需盞茶時間,就連無風也跟不上他的速度,更不用說萬捕頭了,他索性一人前往。
轉眼間,重巒疊嶂的大山突然變得開闊,一片小小盆地出現在杜決眼前,悠悠白雲下,一條小河從盆地中穿過,稻田連綿,擁著一片村落。
雖然風景如畫,杜決卻心中一凜——這裡居然也有涼氣!
他已經知道涼氣由何而來,這裡有涼氣出現,只能說明盈野村曾經有不少的屍體……
他眉頭一皺,向盆地中如電疾行,越是深入,他感覺到的涼氣就越濃。
而且,一路上還見到許多趕著牲畜拖著家當的人,沿著官道向陵城逃去。
進了村莊,所到之處十室九空,看著那些無助悲號的老弱婦孺,看著曬穀場上那些明顯帶著拼湊痕迹的一具具屍體,一向心大的杜決也是心生惻隱。
他暗暗捏緊鐵棒,向一個老人沉聲問道:「老人家,那行兇的惡賊還在不在?」
誰知那老人痴痴獃呆,看也不看杜決,只是喃喃自語:「惡鬼,有惡鬼,惡鬼回來索命了……」
杜決不由一愣,再一看那些屍體,頓時發現了不對——所有的屍體都是乾癟枯萎,哪裡像才死幾個時辰的?看起來就像沒有一點水分的積年乾屍!
又想到這盆地中濃郁的涼氣,他心裡一咯噔……莫非昨晚行兇的,真是吸人精血的鬼物?或者是什麼妖怪?
打穀場一側,一個小男孩正抱著他父親的屍體嘶聲大喊,淚眼模糊間看見拄棍挺立的杜決,他連忙擦了擦淚水仔細一看,這才哭喊著跑了過去。
「杜掌柜?嗚嗚嗚……真的是你,你是來幫我們的嗎?」
就在杜決橫空出世的那天,這男孩在糧米行被趙二打了一巴掌,後來目睹了杜決「懲凶除惡」的英雄事迹,在他心中,杜決就是替天行道的大俠。
被小男孩抱住大腿,又聽見哭喊,暗暗打退堂鼓的杜決不由一愣。
但看見小孩淚汪汪的大眼中閃爍著無盡希望,他哼哼兩聲道:「小鬼,你叫什麼名字?你知道昨晚是什麼人行兇嗎?」
小男孩抽噎道:「我是小虎,嗚嗚嗚……爹死前叫我跑,說殺人的是成哥,叫我不要回來。」
「成哥?」杜決一愣:「成哥是誰?」
小虎哭道:「成哥住在村頭,對我很好。可是十幾天前,嗚嗚嗚……不知為什麼,被村裡的人打死了……杜掌柜,死人會回來殺人嗎?我爹又沒打成哥,嗚嗚……他怎麼連我爹也……」
杜決一聽,疑惑不已。
難道這「成哥」和他一樣、也是死而復生的人?也有一身本事?
但「成哥」和那些死去的人有什麼深仇大恨?又為什麼要濫殺無辜——那些屍體中,不乏老幼。
雖然他也起過將趙家滅門的心,但終究下不去手,只不過想想而已。現在看見真有如此兇殘的人,他漸漸生出怒意。
他凝神感應了一下,伸手指向涼氣最為濃厚的方向,沉聲道:「那邊是什麼地方?」
小虎看了一眼,抽噎道:「那裡是白骨坑,成哥好像就被扔……」
話沒說完,只聽狂風突起,小虎一愣,「杜掌柜」已經消失不見了,他又驚又怕,又是一陣大哭……
盆地邊緣,一道深深溝壑出現在兩山陰影之間,雖是白天,裡面卻濃霧繚繞,而且那霧氣隱帶黑色,將下方遮得嚴嚴實實。
「就是這裡了。」
感覺到如同濃得化不開的涼氣,杜決眉頭一皺,正在想要不要跳下去,卻從下方傳來低沉異響,就如野獸的喘息。
他一聲大吼:「誰在下面?還不現身!」
迴音在山崖間滾滾而去,轉眼卻萬籟俱寂,再沒有半點聲響,只有淡淡黑霧翻湧,莫名滲人。
突然間,兩點紅芒在黑霧中漸漸亮起,杜決凝神看去,卻聽一聲沙啞嘶吼,一道黑影衝天而起,向他如電飛撲,那兩點紅芒也拉成了兩道長長紅痕,一股兇狠絕厲的煞氣滾滾而來。
杜決心中一凜如電飛退,只聽「咔塔」一聲,一個身影落在溝壑邊緣,杜決一看,心中大驚。
那人渾身膚色青黑,雙眼血紅不見瞳孔,裸露在外的肌膚上經脈高高突起,如同爬滿青黑藤蔓,就連臉上也是,猙獰無比,雙手雙腳的指端生出黑色利爪,錯動間火星直冒,喉中低吼連連、不似人聲。
「真是惡鬼?」
杜決一聲驚呼,但那惡鬼頭一歪,嘶吼間雙腳一蹬如電彈來,杜決竟然還來不及避讓,一隻利爪就出現在眼前,他一聲大喝,鐵棒如電一旋。
「砰!」
大響聲中巨力傳來,杜決雙臂一震「騰騰騰」退後幾步,那惡鬼卻被一棒打飛,重重砸在一旁山崖上,碎石飛濺。
「好強的力量!」
杜決大驚,但落地后的惡鬼一聲嘶吼身子一翻,眼中紅芒暴漲,四肢一彈。
「吼……」
厲吼中,那惡鬼竟如同沒有受傷,依然速度如電向他飛撲,大張的口中布滿森森利齒,涎水四溢。
「小爺不信你真的刀槍不入,就是尊銅像,小爺也能砸得粉碎!」
杜決還是第一次遇到力量和防禦如此強橫的存在,不過看起來這傢伙好像沒什麼章法,只知橫衝直撞,他心中一定,鐵棒一緊,一聲大吼對衝過去。
「砰!」
鐵棒狠狠砸上惡鬼腰肋,身體頓時從中一折,誰知那惡鬼竟然如同無骨一般纏上鐵棒,手腳如電一抓,順著鐵棒飛竄過來,利爪在鐵棒上抓出一溜火星。
杜決眼前一花,還來不及撒手扔棒,「噗噗」身中身上一痛,他一聲大叫彈腿猛蹬,「砰」的一聲,那惡鬼抱著鐵棒一起拋飛出去,遠遠落在地上。
杜決低頭一看,從左肩至右肋,爬著幾道深深抓痕,皮肉翻開鮮血淋漓,不由嚇出一身冷汗。
如果不是他猛然抬頭側身,這一抓已經將他的脖子掏了個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