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穆總嗎？來探班？眾人看著他走到葉蓼面前。
「你怎麼出來做測光？好累……」
說著，穆少陽就抱住了已經愣住不動的葉蓼，頭伏在她肩上，鼻子還往她耳朵蹭蹭。
葉蓼臉上泛紅，心裡犯惑。
他竟然在抱自己蹭自己，在對自己撒嬌！
突如其來的夢寐以求接觸，她完全不知做什麼反應。
少陽見她沒有反抗，就是默許了。
她終於肯把我擺上檯面了。
他輕輕鬆開摟抱，湊近她的臉，親了下去。
全場驚呼，倏爾無數的手機屏幕亮光和閃光燈在他們四周不停地閃閃閃。
「喂，菁菁，快看，要出大新聞了！」
還在保姆車內開著行李箱的菁菁聞言抬頭，透過車窗向著她同事指的方向望去。
廣場中央站著兩個身高切合度高、顏值切合度高、身份切合度也高的三高男女，以剛好正點如煙火般燦爛的噴泉為背景，親吻了。
親吻了。
親吻了。
親吻了。
震驚的事情在心裡翻騰了三遍。
菁菁拿著的後備鑰匙掉在了車的地毯上，不知為何發出的聲音似乎大得整個車箱都餘音裊裊。
少陽的唇輕碰了葉蓼的唇僅僅一秒，就分了。
感覺不對。
他定神一看，站在自己眼前的是——
滿臉通紅的須蓼。
他立即蹙了蹙眉，道：「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再低頭看到她胸前的墜子。
「這是……菁兒的頭髮。」
狐毛加頭髮，他眉頭鄒得更緊。
「狐媚之術……」
然後，他一臉鄙視加厭惡瞧了她一眼，掠過她去問站在最近距離的燈光師：「陸菁菁在哪？」
燈光師被他這麼一問才回神，嗑嗑巴巴地答：「今晚……請假……沒上班。」
剛答完一秒，穆總的身影已經遠去。留下一堆沒有交代、不知名狀的現場吃瓜群眾。
月亮逐漸爬上黑漆漆的天際正中位置，月光透過庭院老榕的枝葉間慢慢撒落在菁菁的臉上——慘白無血色的臉上。
她回憶起自己在霄太宮問及幾個宮娥的話：
「你們帝君真的向東荒下了聘禮？」
「真的，都拖了很久，是時候結為連理。」
「就是，這段情緣自小時候相遇起都有幾千年了吧。」
「一個為凰，一個為鳳，可般配了。」
「沒想到，帝君去了趟凡間，就爽快應承了婚事。」
……
一個是天地的帝王，一個是一荒的帝女，確實般配。
她兀自笑得凄厲。
她自是不信，想當面跟東華對質。不料，他用行動證明了……
疑竇甚篤，但是，她卻沒有勇氣當場跑出去跟他說清楚。
因為她心裡再次缺乏底氣。
在東華眼裡，她只不過是最近冒出來的一個興趣。儘管這段時間他表現出來的種種已經如同當年在信游墟的中毒癥狀，可是——
他沒有恢復記憶。
如果在浮生繪里描述的與現實一致，那麼須蓼可以說是在遇到她之前的東華最親近的女性。這個推論早在他任由她吻臉頰的時候，已經在菁菁的腦子裡潛伏多時。
當她目睹男才女貌的親吻一刻，潛伏已久的不安宛如山洪暴發，一泄而來，還夾雜著自卑自疑的滾石，成為不可抵擋的泥石流。
自己本來就不是他的良人，背負的是殺他噬魔的宿命，還幾度差點取他性命。再看看自己的硬體，沒有魔鬼的身材，沒有天使的面孔，也沒有嫵媚的千嬌百態。
雖然他就是個臉皮厚、小氣、壞心眼的老頭子，但是也不妨礙他是大千世界里的鑽石王老五，憑什麼就自降身價，跟你這塊爛石頭在一齊？
伏在雙膝上痛哭起來。
可當她淚流滿面、風乾淚痕之後，她心裡一把聲音提出抗議。
他不也曾是一塊石頭嗎……
他不也曾一度愛我如狂嗎……
他不也曾跟我成親嗎……
背挨著老榕坐著的她，感覺到樹後傳來窸窣的聲音。她閉起雙眼，企圖裝作不知來人。
「找到你了。」身旁即刻有一散發寒氣的物體坐下。
斑駁的光影巧妙地掩蓋她的淚痕，穆少陽只道她在老榕下歇息。
「怎麼把小老頭交給瀞宓看著？」
說著就摟住了她，嘴貼著她的耳朵說話。
她依然閉眼無話。
「我想你了，丫頭。」
他吻吻她的耳朵，後者顫了顫。知道她假睡，他雙眼即時有點興奮的神色，雙手把她收攏進懷。
正要吻她的唇，菁菁睜開了眼，問他：「你吻了須蓼，是不是？」
說不定又像當初跟小雙表白的情景一樣，是人為的假象。她兀自在想。
少陽怔了怔，很老實答：「是。」
菁菁推開了他，再問：「你是不是向東荒大帝下聘禮了？」
他眉頭斜挑，依舊老實回答：「是。」
菁菁咬著嘴唇，防止自己的眼淚掉下來，徑直起來，往屋裡走。
少陽跟在其後，心想她看到自己吻了須蓼，應該有反應才對，但她卻像似沒事發生一樣。
她知道這只是誤會？還是她根本不在乎？
他心裡也泛起一點點悶意。
只見她一進房，就運用仙氣。衣櫃自動打開，她一件件衣服飄飛出來，不知何來的一個大行李袋把它們全數收進去，自行飄到往門口邁步的她手中。
少陽不由得有點慌亂。
她竟然一語不發在收拾行李，是要走嗎？
他一個眼神，那個行李袋自行掉落在一旁。菁菁終於停住，站著沒動。
「又想一走了之嗎？」他走到她背後，「為何每次你都要選擇離開？我在你心裡就是隨便可以放棄的東西，是嗎？」
菁菁默然不動。
「我吻了須蓼，你不打不罵，就這般淡然離開？」
「我不就是個情人嗎？全天界都知道我陸菁菁就只是你一個情人。我有資格跟你的未婚妻爭什麼？」
看著她與世無爭一樣的冷靜，一股悶悶慍火湧上他的心頭。
「難道你心裡都沒有想過要跟我在一起嗎？你不是說愛我嗎，但是我吻著別人，你也只是在一旁看著，連上來搶我的慾望都沒有。」他走過她身邊往門口去，「我看我就遂了你的願，現在就去跟須蓼成親，再生孩子……」
突然，行李袋劈頭而來，他一轉身，一閃就躲開了，可，倏爾一隻手掌迎面衝來。
「啪」的一聲，他的臉頰登時痛得火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