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她思念很久又想忘掉很久的他就坐在小老頭的旁邊，好像還跟他有些互動。
她人宛如貼了強力膠，僵在原地。
雅婷一看到她，立馬介紹：「穆總，這是我的閨蜜，陸菁菁。」
他的星眸緩緩地轉過來，對上她的視線，沒有波瀾，沒有起伏，就是陌生人的相遇。
菁菁攥緊手，指甲已快插入肉里，幾近破皮流血。
穆少陽看到她眼神里有那麼一瞬痛苦，可轉眼回視自己的就是一種淡漠。
「小老頭，我們回家吧。這飯，我們下次再吃。」
菁菁說著就轉身出了包廂。
「為什麼？丫頭，等等我。」
小老頭屁顛屁顛地跟上去。
穆少陽看見在場的所有人彷彿用責怪的眼神看著他。
他心生奇異。
雅婷這時沖了出去追她。
「菁菁……」
菁菁轉身就喊道：「趙雅婷，你應該知道我的底線！如果不是你要結婚，我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雅婷臉色憂憂，道：「菁菁，只不過先見一面……」
「不說了，這飯我不吃了，你幫我跟大家說聲抱歉吧。」
菁菁拖著小老頭的手，徑直走出餐廳。
「丫頭，你怎麼了？」
小老頭擔憂起來。
「我不太舒服，」她握著他的手不禁沁出了汗，「吃不下飯……」
她方才強忍的淚水一股腦地找地方發泄，直湧出眼眶，但又被壓抑著，成點點淚花。
小老頭看見她痛苦的表情，用手摸了摸她握著自己的手以表安慰。
她垂眸瞧了瞧他，在苦淚中微笑。
穆少陽在他們離場后兀自想，他們許是母子。
當時，兒子進房后就很禮貌地跟他打招呼：
「大叔你好，我叫陸忘華。」
「嗯。」
「大叔，別人已經告訴你名字，你也應該報上名來。」
好一個小大人。
「穆少陽。」
只見小忘華點點頭，一屁股就坐在他身邊。
看著他們父子相坐在一齊，菁菁後援隊的目光都生出莫名的感動。
小忘華小聲道：「大叔，你有沒有發現，他們看我們的眼光怪怪的。」
「你洞察力很好。」
「這該怎麼形容？」
他中文比較差。
穆少陽瞥了他一眼，道：「要形容的話，就是看到大地回春的感動。」
「可是，我覺得還有點快樂在裡面。」
小忘華手指覆在下唇，作思考狀。
穆少陽怔了怔，道：「確實如此。」
兩人就這樣滔滔不絕地研究了眾人的表情良久，直至孩子的娘進門。
穆少陽僅僅與這位秀麗的母親對上一眼，她似乎很平靜，又似乎很不平靜。
好像有股暗涌。
「陸菁菁也曾在若蘭院讀書吧。」
他與大家吃著飯，冷不丁地就向雅婷提問。
雅婷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是的。她以前也在瑪麗佳市場部上班。」
市場部？
穆少陽從信游墟回來才發現自己之前兼任過瑪麗佳市場部的總監，還接管了整個瑪麗佳。
如若她也在市場部，為何我對她毫無印象？
這時，媚兒對雅婷使眼色，補充道：「她參加了范總的培訓計劃，然後就留在信游墟了。」
「她為何不跟你一齊畢業？」
他疑惑地望著雅婷，她畢業的時候，他有為她封仙。可她的閨蜜是后一年才畢業，還要拒絕封仙。
雅婷裝作平常，道：「因為……要生娃。」
所以中途停學，是嗎？
他繼續心裡搗鼓，若按照時間上的推算，當時他人也在信游墟，怎麼就沒見過陸菁菁？
王晨見勢頭太快，要打住，道：「好啦，你們別在背後說人家。吃飯吃飯。」
雅婷跟媚兒死盯著他，好像說他壞了好事。小司倒識趣，一直不發話。
就這麼一日，穆少陽生出前所未有的強烈好奇心。
她到底是誰？為何自己一直沒遇見？她見到自己時的暗涌又是什麼？
第二天，菁菁到瑪麗佳總部見范軒。他們兩人在總經理辦公室里，由他的秘書先照看小老頭。
「才一年不見，小忘長高了很多。」范軒依然展露和煦的笑容。
「當然長高啦，你又不想想看他食量有多大。」
此話非虛。
小老頭的食量十分驚人，一日幾斗米的直視感……
據說，他老爸小時候也是這般如此，遺傳實在可怕。菁菁心道。
為了養活這個大胃王，菁菁在信游墟里可沒少做兼職幫補家計。
「你既然回來了，不如考慮留下來吧。」范軒雙眼倏爾謹慎地看著她，「你畢業后在洱陀王那裡也修鍊了很長一段時間。魔性已經控制得很好，沒什麼好擔心的。」
菁菁眸子變得深沉，道：「可是，誰又能保證我不會有一天失控？一想到他會因為我而死……」
「你就不能有點自信嗎？」范軒嘆了口氣道。
菁菁默然不語。
不顧她的愁樣，范軒覺得還是有必要勸她。
「你也該為小忘考慮一下。即使年紀小，也會因為沒有爸爸而感到難過的。」
菁菁抬起頭，憂傷道：「這……我知道。」
她知道小老頭一直很懂事，從不會纏著自己問爸爸的事。但是，一個才六歲大的孩子，怎麼會不想爸爸？
「而且你不是也想他在凡世長大嗎？現在他的年齡是該入學了。」
菁菁內心在思量著，他的話不無道理。她也不希望小老頭在天界或者修仙界長大，那裡的殘酷醜陋不亞於凡世。
留在凡世她更安心。
事實上，小老頭真不需要她擔心。
他在辦公室外面坐著。
秘書很詫異，這小朋友安分得不似小孩，坐在那裡，很守規矩。不禁心中覺得他很討喜懂事。便又端果汁給他，又哄他玩。
可，他很不解風情地說：「我知道姐姐你很喜歡我，但是我心裡已經有丫頭了，你不必向我獻殷勤。」
秘書愣了楞，問道：「丫頭是誰啊？」
「我娘。」
秘書心道，娘？
這時，一名穿著紫色襯衫的男子走來。
「大叔。」
秘書一抬頭就看到清冷帥氣的穆總，立馬變花痴。
「穆總，怎麼來了？」
穆少陽只瞥了她一眼，望著小老頭，問：「你怎麼會在這？」
小老頭往范總辦公室指了指，道：「丫頭跟乾爹在裡面幽會。」
他中文確實學得不精，對「幽會」的理解有點偏差。
旁邊的秘書姐姐聽到都覺得有點尷尬。
穆少陽心裡不禁更加疑惑。
乾爹？連范軒都認識她，而且還很熟。
「我們進去吧。」
說著，他就拉起小老頭的小手。突然，有股熟悉的氣息自小手傳來，好似很久之前，曾觸碰過。
他凝神地垂眸瞧著這個孩子。
他並非一般修士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