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
東華斯斯然放下菁菁，看向小雪，打量了一下。
菁菁真是哭笑不得，不是已經告訴他自己什麼都不記得，還一臉熟人般若無其事。
眼下是無法逃過這個不知從何處蹦出來的未婚夫，不如把所有事情都攤開來，一五一十說清楚。
於是，三人回到亭子里坐下來。
小雪把被救前的事複述了一遍。講到如何逃過叛兵劫持，她也是像之前一樣忽悠。
東華一雙審視的眼睛定在她的臉上。
「當時，真的沒發生什麼？」
她心虛。
但謊言不就是開了，沒有回頭路嗎？
只能硬撐。
難免有點閃爍其辭。
菁菁只道她的鬼經歷真太鬼，不談也罷。也就把話題繞開了。
她詢問東華，到底她被流放前經歷了什麼？
他的回答堪比八字真言：「趁我不在，奸人加害。」
這樣簡短有力的總結性回答，真叫人不知所措，無從問起。
「那……我憑什麼相信你說的話？有沒有什麼可以證明我們彼此認識？」
其實，她自己手裡倒是有點沾邊的東西——畫像和小傳——證明自己跟他有關係，至少自己單方面與他有關係。
她不禁也有點心虛，小嘴嘟了起來。
東華緩緩地把一直掛在腰間的一物取下，輕輕地放在桌上。
「這不是姐姐的玉簪嗎？當時明明被……」
小雪一個機靈，沒把後續說下去。
菁菁瞧著，心想這哪裡是一支玉簪。連個簪柄都沒有，只有兩三朵玉雕而成的小花，色澤倒是特別，白亮透紫。
看見她半信半疑的樣子，他解釋道：「簪柄不小心被我捏斷，然後，我就改造了一下。」
變成了這般配飾的樣子。
不知為何，菁菁自動補上他沒說出的部分。
「小雪，你確定這是我的簪子嗎？」
小雪瞥這個俊美大叔一眼，微微點頭。
對證完畢，他說的基本可信。
那麼問題來了。
她失憶前是他的未婚妻，但失憶后與他非親非故。這個名分不能認……
「那個……我是你的未婚妻，你也沒什麼證據……」
忽然，她感覺到有點凌厲的目光在盯著，抬頭一瞥，那對紫眸宛如在說：
想賴賬？
這真讓她頭腦發麻。有沒有人可以教教她如何處理失憶前的夫婿。
被那咄咄逼人的眼光盯著，她不禁額頭冒汗。乾脆拿起桌上的那杯酒，一口就喝了下去。
小雪心亂，但表面比較冷靜，道：「那就是說大叔，你是我姐姐的未婚夫？」
「嗯。」他給予小雪讚揚的目光，但又蹙了蹙眉。
菁菁心暗道：叫大叔還嫌嫩，應該……叫老頭子。
她怔了怔，這個稱呼怎麼有種莫名的感覺襲上心頭。
又幹了一杯。
「你要接走姐姐嗎？」
「當然。」
小雪就有點慌了，良久說不出什麼話。
「我可以把你送回原來家鄉，或者你也可以跟著我們。不過，」東華已經起身，扶著開始酒後前戲的菁菁，眼睛冷冷地望向小雪，「你要把當日遇劫的所見俱訴無遺。」
失去意識的菁菁已經被東華抱住，被放在他腿上。東華任由她慢慢推進酒瘋的餘下階段。
她沒能聽見小雪所隱瞞的真相。
當菁菁再次醒來，發現人在一紫色帷幔罩著的床褥。房內的擺設全不熟悉。
這裡不是六藝館。
想起昨晚突然冒出來的未婚夫以及他非禮的行為，她摸了摸衣衫，一切完整無缺。
心安后，她尋找自己的面紗，卻到處不見。只見床頭一條紫色手帕，便臨時頂替一下。
出房門就看到一名書生般的俊朗青年上前跟她打招呼，名為大司命，其眉眼間有幾分喜色。
他身後走來兩位公子，正是以芷神君宴席后幽會的兩人。
菁菁微微一拜。大司命走過去在那名神君耳邊說了幾句。神君登時眉開眼笑。
「原來這藝娘就是那小宮娥。當時太黑沒認出。找到真是太好。東華不會再像具屍體一樣死氣沉沉的了。」
語氣甚為欣慰，看向菁菁的樣子也很欣慰。
「這位仙娥，我家東華就交給你啦。你可要好好愛護他哦。」戲謔的味道很重。
菁菁聽著有點尷尬，她還沒承認他是自己未婚夫，何來交付終身之說。
男扮女裝的公子一把扇就敲了神君的頭一下，嗔怪卻又帶著點俏皮語氣說：「什麼你家？人家愛不愛護，你還管得著？」
神君也不喊痛，就是沖她甜蜜地笑笑。
情真會讓人變痴的。
女公子一改笑話的神情，語重心長跟菁菁說：「我看得出來，帝君他是真喜歡你的。這麼段時間，他尋遍大街小巷，從未睡過覺，天天拿著那支簪子發獃。你可別辜負他對你的痴心。」
這麼一聽，菁菁頓時倍感壓力。
想不到自己有個那麼痴情的未婚夫。可，偏偏自己不記得……
後來，大司命引著菁菁回六藝館。
路上她好奇心作祟，問道：「請問，我跟帝君是什麼關係？」
對於耿直的大司命，他們的關係難以定義。
「你本是他的小宮娥，因為一次懲罰而結緣。之後，你一直是他的御用宮娥，感情甚篤。」
……那未婚夫之說何來？
「他打算閱兵回來與你成親的……小臣只知道這些。」
連是否有求婚都不知道……
菁菁覺得這裡面水分太多，可信度有點低。
回到六藝館，準備入內堂見瀟二娘，裡面傳來對話：
「您要為她們姐妹贖身當然成。可是，我也不總是向錢看的。您僅僅願意付錢，我可不依。」
菁菁兀自翻了個白眼，瀟姐不看錢，何人會看錢。
「我看著她們就是可憐，您不說清楚您對她們的打算，我真不願讓您贖回。」
門外站著的菁菁猛地點頭。
悅耳的低音無喜無憂地道：「姐姐會與我成親。至於妹妹，她的未來就由她自行決定。」
怎麼我就不是自行決定？菁菁心裡嘀咕。
聽見他還很自在地喝了口茶，全然不理會瀟二娘的笑聲。
「哈哈哈，原來她是您的愛人。我真糊塗。您這個萬年無花果，竟然要結果了。」
她頓了頓，諷刺道：「可看她樣子，像似您一廂情願哦。」
「打情罵俏罷了。」
菁菁心裡一陣謾罵：你的節操都哪去了？節操這個詞，我是哪裡蹦出來的……
瀟二娘還未來及開始第二波的諷刺，東華帝君深沉地道：「六藝館危險，我不想讓她留在這。」
危險？
菁菁聽得有點迷糊。
堂內的瀟二娘的臉色有點變了。
她心裡驚道，六藝館的秘密果然瞞不過天地第一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