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的舞台上,幾位舞者整齊地跳動揮袖,化成人們進食時的視覺調味料。歌舞的樂聲更加刺激人們愉快的食慾。
可,這麼精彩的表演還不及樓上這桌上的兩塊肉的內心戲豐富。
「喂,你壓到我啦!」
「你忍忍吧,又不是我故意掉下來砸你的!」
「唉,他們兩個大男人爭什麼表現,直接把我們放進口裡,不就好了?」
「沒辦法,討女人歡心,我們一塊肉算什麼。」
坐在中間的那個女人,直接感受到左右兩邊施加給兩雙筷子的壓迫。她懷疑自己的飯碗也會因此被壓碎。
壓力一發不可收拾之際,一個二貨出現在他們面前,打破了僵局。
「怎麼那麼巧?」
陶華藝一看到紫地丁老怪,就現出喜悅之情,可是環視一周后,就蹙了眉頭,瞪了瞪大志。
菁菁趁著這個機會,用手按下左右「門神」爭持不下的筷子,熄滅了齒輪間的火星。
她隱約感到,這兩人在斗。
很明顯原因是自己。
「又來個小妮子好啊,更熱鬧些。坐坐坐。」洱陀王笑眯眯地說。
真好玩,她真的來了。
他昨天故意在她面前說漏了嘴,就是希望她今日自覺出現。
來砸場子。
洱陀王的臉皮是想跟東華比厚嗎?菁菁不禁心道。臉上不動聲色,只好隨他意。
陶華藝很不客氣加椅子,坐在老怪旁邊,表情得意,開始大獻殷勤。不斷對著老怪問這問那。
一桌人各懷心事地開吃。
菁菁沒有望,但用市場部全體同事的招式——眼角瞧跟瞥——來注意著右手邊的舉動。但,左手邊突入。
「最近,都沒能見到你。」
「嗯嗯,都比較忙。」
兩人無話,范軒就開始夾菜給她。
「不用啦,范總,我自己來就行。」菁菁說著,就馬上動筷子。
「你還是叫我軒哥吧。」他放下筷子,右手往她放在桌上的左手移動過去,輕輕握住她的左手。
菁菁頓時頭額冒汗,手立即縮了縮。
被拒了,卻愛慕之心不死。
「不……還是叫范總比較合適……」
然後,右手邊的動作實在大得叫人不得不看上一眼。陶華藝左手一攬就攬住老怪的右胳膊,貼緊著嬉嬉笑笑。
菁菁看到東華只瞧了瞧她剛縮回的左手,就沒有拒絕沒有說話,默許陶華藝在自己身上投放的熱情。
酸酸的味道開始在這一宴席上蔓延。
醋意翻騰,同台異心。
在這股酸流里,只有兩人可謂清流——洱陀王和雅婷。
洱陀王好像看上去在看舞台表演,滋滋有味的神情,但實則欣賞的是這圓桌上的戲子。
雅婷很清楚地看到席上眾人的酸味是如何糾結一齊的。先是帝君醋菁菁與范軒,菁菁醋帝君與陶華藝,再來是……
這對,她不太確定。
當陶華藝攬住帝君的時候,她是看到大志神色有異,也看到陶華藝先得意瞧了瞧菁菁,接著對上了大志關切的視線,她就蹙眉表現出不屑。
一席蔚然看大觀,情場百態從中來。她心裡暗嘆道。
范軒忽爾起身,倒酒便要向主人家敬一杯。菁菁心知自己的酒瘋,正欲開口拒絕。只見東華一把抓過范軒遞給菁菁的酒。
「她不能喝酒。」
他怎麼會知道?菁菁甚感神奇。
范軒立馬露出一點尷尬的臉色,但又轉而倒了兩杯茶,道:「既然如此,我以茶代酒,敬菁菁一杯。」
菁菁接過杯子,一飲而盡。范軒很溫厚地微笑。
東華在一旁盯著,默不作聲。
范軒對著東華掬了掬手,道:「席上你輩分最高,我在此也敬你一杯。」
話畢,就倒了兩杯酒,恭敬地拿起一杯送到他面前。
席上眾人覺得范軒真了得,還可以敬情敵一杯,如此謙卑,實屬罕見。
可,東華沒有接的意思,盯著那酒杯良久,冰冷的臉沒有一絲動搖。
突然,噼啪一聲,那酒杯在范軒的手中碎裂,碎片還刮破他的手指,幾滴鮮血隨著酒水灑落桌上。
眾人大驚,不約而同看向東華。
菁菁即刻站起,隨便找了條手帕,覆在范軒手上。
「你沒事吧?」
范軒無奈地搖搖頭。其他人都予以同情的目光。
東華依然一臉冷漠,眼裡閃過一絲詫異,但一語不發。
菁菁瞪著他,道:「你……沒風度。」然後,就拉著范軒下樓去找店家,看有沒有藥箱之類的。
東華的眼眸如深海般黑沉,目看那兩人下樓的身影,全然不管其他人的異樣目光。
酒樓自然沒有緊急藥箱一說,幸好老闆娘願意掏出私家金創葯,說是刀傷火燙都管用。她還熱情地招呼他們在小內室里坐著敷藥。
「對不起,我這個主人家不稱職。你別跟他計較,他就是那麼小心眼,脾氣怪裡怪氣,嘴上不饒人,又給人看臉色……」
「你跟他真的只是師徒關係嗎?」菁菁幫他包紮傷口的手停了,「你說你有喜歡的人,所以不能接受我。那個人……就是你師父嗎?」
范軒緊鄒眉頭地凝視她。
「不……不是的。」她苦笑了一下,繼續包紮。
范軒正在被包紮的手指忽爾反抓她的手,不管傷口會不會再裂開,也不管菁菁的掙扎,用力握著。
「他現在也許對你很在乎,但這些都是一時的。我對你才是永遠的……」
他深邃的黑眸倏爾閃著點點紅光,臉直接湊近她的臉,雙唇吻住了她。
菁菁一下僵住,未能作出任何反應,手腳好似被縛住,動彈不得。
這麼一刻,一陣暴風把內室的門吹開,一人站在門口正中,眼睜睜地看到兩人親吻的景象。
不知為何,菁菁一個回神,手腳便可動,心驚得跳起來,看著那人。
東華還是冰冷的臉龐,沒有任何錶情,眼睛卻泛著些許紫光,眼神如同尖銳的刺,刺得人眼睛發慌。
「帝……帝君……」在他強勁的風壓下,菁菁不自覺就支吾起來。
我為什麼要好像偷腥被捉似的心虛?
她正想解釋什麼,東華已摟住她的腰,如同一個大布袋似的,把她整個人扛起來搭在肩上,徑直離開。
范軒的眸子充滿著血紅的亮光,仇視著遠去的東華:
「東華帝君,下次就不會再那麼容易讓你抱走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