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招待所

  這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我們在耀景街22號地下室裡面碰到的那個打更老頭。雖然在漆黑的地下圖書館里我並沒有看得很仔細，但他那一頭亂七八糟的短髮和眼鏡後面的一對小眼睛實在是給了我太深刻的印象。


  我拍了一下正跟林楠和小順兒正扯得眉飛色舞的鬍子說：「你看，那是誰！」


  鬍子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他看來看去的也不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個，「誰啊？你讓我看誰？」


  「你看那坐在路邊排檔的老頭，是不是把我們關在密室里的那個打更老頭？」我又用手用力的指了指然後對鬍子說道。


  鬍子一聽趕緊仔細的沿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沒錯，就是這老王八蛋，你停車，別讓他跑了！」鬍子說著已經開始準備下車去揪那老頭的脖領子了。


  「你別著急，我們不能打草驚蛇，而且這大庭廣眾的，你一個大小夥子揪著一個老頭，別人再報警就麻煩了。反正鎮子不大，讓小順兒先盯著他，我們先去找個地方落腳。」說著我在前面一條小街轉了個彎停了下來，從這裡出去不多遠就是大街上那家排擋。我回頭對後座的小順兒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告訴他有事情電話聯繫，小順兒沖我點了點頭就下車往大排檔的方向過去了。


  索博日嘎是個很小的鎮子，這裡沒有任何產業，主要就是旅遊業。鎮子上面基本除了商戶就是一些牧民住在這裡。整個鎮子就一條大街從南到北穿過鎮子，在鎮子的中間有一個大的轉盤，主要的商業區就在這裡。我們所在的位置是從轉盤再往北一百來米的地方，從大街上轉了個彎下來的一條小街里。


  讓小順兒去了之後，我們便繼續開車往鎮子裡面走，沒多遠便看到一個二層樓房，是很簡單的水泥磚房。樸素的木框窗戶嵌在灰色的外牆上，一樓的正中間開了一扇對開的木門，上面掛著一個牌匾「塔城招待所」。


  「咱就住這兒吧！」說著我在招待所門口停下了車。鬍子二話不說拿著背包就下車了，林楠卻看著這破舊的樓房有些皺眉。我看了一眼林楠，心裡暗笑道：「看看你還能堅持多久。」


  接著我便跟鬍子挑開掛在大門上的塑料條門帘就走了進去。一樓進門是一個簡陋的門廳，右手邊有幾把椅子排成一排放在牆邊，左邊是一個大餐廳，門是打開的，門上面也掛著塑料的門帘，只不過明顯要比大門口的門帘上多了一層油膩的東西。我們的面前則是一個櫃檯，櫃檯裡面沒人，只有櫃檯上面的牆角掛著的一個電風扇在嘩啦嘩啦的轉動著。


  鬍子上前拍了拍櫃檯的檯面，叫道：「住店了，有沒有人啊？」


  「來啦！」一個清脆的聲音先從櫃檯裡面的布門帘後面傳了出來，緊接著跑出來一個十八九的小姑娘，穿了一身藍色的制服，腦袋後面梳了一根辮子，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帶著一抹山炮紅的臉上瞪著。


  「幾個人？幾間房？住多久？」她一邊低頭打開櫃檯上的本子一邊習慣性的問道。然後她抬頭看了我們一眼說道：「每個人都要身份證登記！」


  這時林楠才慢慢挑開大門口的帘子走了進來，我回頭看了她一眼，無論是她卡在頭頂的迪奧的太陽鏡、她的衣著打扮還是她手裡拉著的精緻的拉杆箱都顯得跟這個小旅館格格不入。


  林楠皺著眉走過來問我說：「李一飛，我們真的要住這裡嗎？」


  「我們這兒是鎮子上最好的旅館了，現在房源很緊張，你們要不住就換別家好了！」梳辮子的服務員小妹不樂意的說道。


  「我們住，我們住。」鬍子趕緊掏出證件和錢辦手續，一邊跟服務員小妹說：「妹子，別介意，她沒見過什麼世面。」一邊說一邊還偷偷樂。


  我們按照之前的計劃開了兩間房，一間給林楠，另一間我們仨擠一擠。辦好手續之後我們便順著櫃檯左邊的樓梯上樓去了房間。


  我跟鬍子剛進房間小順兒的電話就來了。


  「李大哥，那老頭吃完飯就回住的地方了。剛進塔城招待所，我看到咱們的車也在樓下。」小順兒在電話里說。


  「嗯，我們在208，你等一下就上來吧。」說著我掛了電話。就在這時我聽到樓道里響起了一個人的腳步聲。於是我趕緊偷偷走到門口，聽著門口的聲音，鬍子剛要上來問我，我就對他打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我聽著那腳步聲慢慢經過我們門口，不久就停了下來，接著一陣開鎖的聲音，然後就是吱呀的一聲開門聲響起。


  聽到這裡我輕輕的打開了我們的房門，便看見我們隔壁210房間的門正好關上。


  「那打更老頭就住在我們隔壁！」我關上門小聲對鬍子說。


  「那咱怎麼辦？」鬍子也小聲回道。


  「正好，盯著他，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我說。


  「嘭嘭嘭」，就在我倆低聲密謀的時候，一陣急促的拍門聲響了起來，「李一飛，鬍子！我餓了，咱們出去吃點兒東西唄！」林楠在外面大聲叫嚷著，好像生怕我們聽不見似的。突然被她這麼一叫驚得我汗毛從頭到腳都炸了起來。


  我跟鬍子趕忙出了門，推著林楠就往樓梯走，正好在樓梯口遇見了上來的小順兒。於是便拉著他倆出了招待所的門口，找了一個就近的小飯館進去坐了下來。我對小順兒和林楠說明了情況，這兩天我們要緊緊盯著隔壁的打更老頭，隨時準備出發。


  小順兒聽完認真的點了點頭，林楠一臉不仔細聽的樣子，一等我說完便迫不及待的拉著鬍子去點菜了。這頓飯倒還真是我們到了內蒙之後吃得最好的一頓，這小店兒雖然店不大，菜品也不算多，但勝在食材新鮮。鮮嫩的手抓羔羊肉做得真是風味無窮。


  吃飽之後我們回到房間，小順兒打了個地鋪，洗漱完之後很快就睡著了。我和鬍子躺在床上一邊抽著煙一邊閑聊著，外面天色已經慢慢的黑透了下來。


  我掐了煙頭正準備起身去洗漱一下，突然聽到隔壁一陣響動，鬍子顯然也聽到了聲音，噌的一下也從床上坐了起來。不一會兒走廊里響起了開門關門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我趕緊指了指地上的背包，鬍子便從床上跳起來，拎著背包站在了我身邊。


  等到腳步聲走下樓梯，我們倆便馬上出門跟了上去。


  「這老頭深更半夜的要幹什麼？」鬍子一邊下樓一邊壓低了聲音問我。


  「我怎麼知道！跟著看就是了。」我說著背上了鬍子遞給我的背包，三步並作兩步躥出了塔城招待所的門口。


  只見夜色之中一個身影偷偷摸摸的向北而去，我跟鬍子便一路跟著打更老頭出了鎮繼續往北走。


  月色清冷，這附近的草原已經有輕微沙漠化的傾向了，大量的沙石地面裸露在外，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著銀色的冷光。打更老頭拖著長長的身影朝著遠處的慶州白塔前進著。慶州白塔大概在出了鎮子兩公里多的地方，這八角七層的白塔在夜色中散發著熠熠寒光，偶爾一陣風吹過還有懸挂在白塔出檐上的風鈴叮噹作響的聲音傳來。


  不多時我們已經跟著打更老頭到了白塔腳下，我跟鬍子躲在離塔不遠的一塊大石頭後面。打更老頭爬到塔的一層門口，然後回頭看了看四周，確保沒人之後，老頭才摸出背包里的手電筒，進了白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