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4章 決生死
夜已經很深了。
完全沒有起燈的四合院內，黑影潼潼————
整片夜空下的天地，彷彿沒有了任何的聲息，有的只是溢滿整座庭院的無盡肅殺，我拎著類似於裟樹的那種狹長刀鋒，衝殺在人影包圍之間，無論對面是一人還是十人，我的腳步始終沒有退過！
這一刻，我的腦海里忘記了所有，但竟然浮現出了當年陸青峰提刀在碼頭衝殺稻傳家族忍者殺手團的慘烈一幕。
夜空深暗，寒氣蕭殺。
人影在地面奔走，刀鋒與血肉相撞后迸濺出淋漓的鮮血，我的力量毫無保留的吐出，內勁催發之下，刀鋒猶如收割生命的死神鐮刀一般，所過之處全是死亡的氣息！
跟我以往所有的戰鬥都不同的是，如果這些人懂得恐懼的話，也許早就被我悍不畏死的氣勢給懾退了，但人群就像是不知死活的食屍鬼一般，一層又一層的如浪潮一般朝我席捲而來！
我揮動著手中的刀鋒，偶爾踢出去的鞭腿能夠直接將人踹出『爆響』后橫飛出去，內勁之下，腿部的力量恐怕能夠踢斷一棵碗口粗的樹木，人的骨骼再堅硬，但卻不可能是完整的一塊，所以被鞭腿踢中的人，下場比直接被刀鋒砍中的人還要痛苦，因為筋骨碎斷，但卻未必至死，有的甚至是內臟直接爆裂，但也不會第一時間死去，而是蜷縮在地上抽搐痛苦良久，連慘叫都發不出，鮮血幾乎流盡才死去。
北方的冬天氣溫嚴寒，但我的頭頂卻慢慢的升騰出縷縷白氣，頭髮被汗濕，身上黏稠的沾滿了血跡跟汗液混合在一塊！
殺到紅眼，整個人猶如惡魔一般只剩下不斷的衝殺——再衝殺！
直到手臂發顫，雙腿站姿不再那麼有力，身邊已經倒下了不知道多少的身影，而衝上來的人影也終於只剩下那麼稀稀寥寥的幾人，我才終於氣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等著這些人沖近了才揮刀……
「白玉京——」我喊著，「你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啪」的一聲，庭院里燈光忽然亮起，老式的燈泡是泛著黃光的那種，我揮手將最後一道不知死活的身影砍倒下去，然後聽到了木屋樓上的一扇窗口推開，白玉京的身影終於出現在那裡。
我朝上望去，他俯瞰下來，我們的眼神對視在一起，頓時間看到了他眼中幽深的寒意。
「哇哦，你真是太厲害了！」白玉京輕輕的拍了兩下手掌，然後淡嘆道，「如果不是這樣，我還真有點怕你把我幹掉，但現在看來你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我氣喘如牛，乾脆坐在門檻上，將染滿了血跡的長刀扔在旁邊，抬起頭盯著他說道：「我的命在這裡了，人呢？」
「砰」的一聲，四合院內的另外兩扇窗同時推開，莫雲裳和徐潔的身影出現在兩個完全不同方向的窗口，我看過去的時候，她們同時發出了『唔唔唔』的聲音，嘴巴被堵住，兩個人的表情卻略有不同……
徐潔修長的睫毛上掛滿淚珠，使勁的朝著我搖頭，她白皙的脖子上，血管都浮了起來，如果我能聽清楚的話，她應當是在讓我走。
莫雲裳卻臉色蒼白，眼神顯得恐懼而無奈的盯著我，似乎是覺得我不該來。
「放了她們，我的命歸你了！」我喘著氣，望向白玉京。
「你的命我當然要，但你一條命，只能換一個人離開！」白玉京示意將莫雲裳和徐潔口中塞的布團取了出來，當徐潔和莫雲裳同時間出聲讓我離開的時候，白玉京卻發出了十分滿意的哈哈大笑聲，「對——對了，就是這種感覺，我現在很滿意，你們繼續喊叫吧……」
「白玉京——你不得好死！」徐潔咬牙喝罵道。
「我丈夫不會放過你的！」這是莫雲裳憤恨的聲音。
但白玉京卻處之泰然的掃了一眼她們，然後淡笑道：「安青如現在確實位高權重，但那又怎麼樣呢？我曾經也走到過那個高度，但是我忽然發現，那並不是最讓人滿足的事情，因為羈絆太多，你們應當慶幸他並沒有參與進來，否則我有的是手段拉他墮入地獄……」
「你……」
「你們最好閉嘴，否則我現在還能找人將你們給輪了，信不信我的話？哈哈哈哈哈……」白玉京發出瘋狂的狂笑聲。
莫雲裳和徐潔同時間臉色慘白。
「選一個吧……」白玉京站在窗口，目光嘲諷的看著我說道，「這種感覺一定很難受吧？但我也經歷過了，蘇雀懷著孩子被你逼死的時候，我就是這種感覺！」
「她是被你逼死的！」我咬牙喝道。
「不，她是被你逼死的！」白玉京盯著我，目光森然猶如野獸一般盯著我怒喝道，「如果你不逼我，我就不會不敢跟她在一起，如果不是這樣，她就不會懷了孩子而不告訴我，如果你不抓她來威脅我，她就不會自殺…………」
白玉京一臉瘋狂痛苦的神色咬牙切齒：「這一切，都是你的錯，所以我要讓你去死，但卻不能讓你這麼輕易的去死，你得嘗到這個世界上最最痛苦的滋味，然後我再送你去死！」
白玉京狂笑著，整個人跟瘋了似得。
「我留下……」
這時候，徐潔卻忽然間平靜的說了一聲，然後眨了眨眼，滿臉淚痕朝著我這邊溫柔的笑道：「小硯，姐一直希望有這一天，生不逢時，但我們……死也要在一起！」
「姐……」我哽咽了。
「還是我留下吧！」莫雲裳紅著眼，咬著牙苦澀道，「我比你稍微大一些，而且這個世界上該經歷的事情，結婚生子感受人間，我都經歷過了，我有好的丈夫，還有暗戀著最好的知己，有個不錯的女兒，還有個……不知道該說他是英雄還是梟雄的壞小子女婿……」
莫雲裳苦笑道：「我活著沒有遺憾了，留下來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不——」徐潔搖頭，咬唇盯著莫雲裳哭道，「我想陪他在一起，這一輩子不管是生還是死，我都是小硯的女人，你不是……」
「既然是他的女人，那就該知道他現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你在他面前死去啊？」莫雲裳流下眼淚哽咽道，「徐潔，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請你好好的活著……」
「不……」徐潔搖頭，已經泣不成聲了。
生離死別，巨大的悲傷籠罩人間，徐潔和莫雲裳竟然都為了這件事爭執起來，白玉京卻聽得一臉滿足的發出著陣陣的狂笑！
我慢慢的站了起來，心中充滿了悲愴，眼眶也不由得泛紅對莫雲裳說道：「莫姨，你回去吧……我跟我姐在一起！」
「不——」莫雲裳盯著我，眼神無比堅毅的搖頭道，「只有我留下來，所以即便是當我死了之後，這個人渣才一定會死的，你安叔和譚寸都不會放過他，其實我還更願意想象一下那種畫面……當我死了之後，他們誰會真正的幫我報仇呢？」
「看來你們都很想死嗎？那就不如全都死在一起好了？」白玉京獰笑著，將槍口對準了徐潔那邊！
「放她走！」我渾身顫抖著喊道，「放徐潔走啊————」
「啊啊……我不走……」徐潔發出悲拗的大哭聲。
莫雲裳盯著我，通紅的眼眶中不斷的往下流出眼淚，但她低下了頭，我已經看不到這一刻她眼中的神色和臉上的表情是怎樣了？
她會怪我嗎？
我心中萬分的痛苦，但卻無法再拖延抉擇了，因為白玉京現在是瘋子，我並不確定他會不會更瘋狂，能救一人……是一人。
「好……成全你……」白玉京依舊是狂笑著，示意將徐潔放走。
但徐潔還在抗拒，莫雲裳卻已經在拚命的擦拭著自己的眼淚，止住了哭聲，獃獃的望著夜空的遠方，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在思念丈夫、女兒還是譚寸呢？
誰也無法想象這是多麼艱難而痛苦的選擇，但我也明白了莫雲裳的選擇，如果她走的話，徐潔和我死在一起，白玉京或有生還的可能，但她留下來的話，不管我和莫雲裳會不會死在這裡，事後安青如和譚寸兩個人，外加那些幫我復仇的人，必定是傾盡全力的殺死白玉京！
這是客觀原因……
但真正的原因還是在於人的私心，我這輩子欠徐潔的太多太多，沒有她我就不會有今天，沒有她我連生活的曙光都看不到，我連累她的時候太多了，如果再讓我陪我一起遭受白玉京的折磨，又或者是她真的死在這裡，我只怕做鬼都無法安心！
或許我一直不曾知道，莫雲裳了解我這麼深，但事情到眼下這一步，白玉京不會給我們更多的選擇，徐潔先走，我的顧忌也就少一分！
即便是徐潔萬分不情願，依舊是被人給推出了庭院，不久后我收到了外面傳出的信息，徐潔已經被帶走了，問要不要衝進來？
我直接發了一條消息讓她們放棄所有行動，因為白玉京沒那麼傻，地點選在京州，莫雲裳還在他手上，如果莫雲裳死了的話，即便是我能活下去，安青如也不會放過我，這依舊是我最大的損失！
「你覺得現在怎麼樣？」庭院里彷彿安靜下來似得，白玉京看著我陰森森的笑著說道，「我跟你玩個最後的遊戲好不好？」
「想怎麼玩？」我看著白玉京。
「我會把她放走的，在你死了之後……」白玉京盯著我，眼神認真的說道，「但前提是，我留下她的目的是想讓她清楚的看著你死前所有的痛苦，因為如果不這樣的話，不讓她把你死前的慘狀和所有的痛苦記在心裡說出去給你的那些在意的人聽的話，我心裡不爽……」
「但是，我保證，等你死了之後，我立刻完好無損的把她放出去！」白玉京看著我說道，「你覺得這個遊戲怎麼樣？」
「好！」我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道，「你依舊是那麼精明！」
「呵呵，你又猜到了？」白玉京盯著我淡笑道，「只有你才配做我的對手，只有你才配啊……楊恩泰那個白痴也不配的……」
「你留下了一張牌，即便是我死了，只要她不死，但痛苦卻會施加給所有人，完成了你報復的目的，而安青如未必會在莫雲裳之後動用全力追殺你……」我目光淡淡的嘆道，「因為你肯定還有後手，足以讓自己在殺死我之後，還有能逃生的後手……對吧？」
白玉京的狂笑再次在夜空下猶如夜梟一般傳出，似乎印證我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