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3章 說散就散
黃鶯算得上是真正的天之驕女了,懷著身孕遠道而來,卻沒想到受了這樣的委屈,眼眶紅紅的咬著唇坐在位置上停留了許久,才深呼吸了幾口氣,起身尷尬的朝吳水水點頭笑了一下,隨後離去。
我並沒有離開,而是在後面的休息室,吳水水看著黃鶯的背影進了電梯,這才回到休息室對著我嘆了口氣道:「你對她不該這麼殘忍的,畢竟人家是懷著身孕,而且有修好的意思,一個女人……」
我淡笑道:「正因為她是女人啊,所以這些事情不該插手的,越幫越忙的道理她不懂,而且墩子已經屈就於她父親的威望下,算是在為她們的這個家做遷就,有些事情男人做了決定,女人再拋頭露面出去背著男人搞小動作,這本身就不明智!」
「也許吧,我反正不懂!」
我的手機忽然響起,看著是火舞的號碼,我以為出了什麼事情,立刻接聽起來,但隨後聽到火舞的話,我的臉色頓時微變,隨即起身快步的走出休息室,然後站在窗邊往大廈底下望去……
大廈門口。
黃鶯一臉頹然的走出去,當看到對面停著一輛開著車門的車時,她頓時間扁了扁嘴,原本紅潤的眼眶裡頓時湧出淚水,神情委屈至極的抽泣起來。
車內,一道魁梧的身影走下車來,一步步的走到黃鶯面前,隨後張開寬闊的雙臂將她抱進懷裡嘆道:「傻不傻?你想做什麼直接告訴我,我有不同意的時候嗎?」
「我……我……嗚嗚嗚……」黃鶯泣不成聲。
「別哭了!」候敦撫著黃鶯的頭頂,語氣複雜的嘆息道,「你也知道現在懷著身孕不適合情緒起伏,擦一下眼淚,我有話跟你說!」
黃鶯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後委屈的抬起頭來,咬了咬唇:「對不起,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覺得我跟爸爸是在逼你做你覺得不快樂的事情!」
「你不懂的————」候敦仰起頭看了一眼大廈某一層里的亮光,眼睛里閃動著複雜的神色說道,「這麼多年的兄弟,他應當是懂我的,即便是分道揚鑣,我們之間也只是惋惜未來的路,從未後悔過從前的事情,但你確實不懂,讓我覺得不快樂的不是你跟爸爸,而是人有時候必須選擇一條自己並不喜歡的路走下去,這是現實…………」
說到這裡,候敦重重的呼了口氣,語氣百感交集的苦澀道:「這個世界上,能像他一般永遠在挑戰那些殘酷現實的人,並不多!而兩年前,我就清楚我自己不是那塊料,我陪不了他走到最後,所以我只能選擇了相反的一條路!」
「兄弟是從前,放在心裡是回憶!」深吸一口氣,候敦低下頭盯著黃鶯一臉崇拜的複雜眼神笑道,「而你和家庭,才是我的未來。」
「對不起老公……以後我會改的,我一定……」黃鶯咬了咬唇,「我一定會跟你一起好好的經營咱們的家,幫你分擔!」
「傻女人!」候敦笑了笑,伸手拍了拍黃鶯的肩膀苦笑道,「你不來的話,很多事情我們心照不宣,但你這麼來了,我還得上去跟他說一聲,估計他這會兒正在樓上看著這裡呢,你乖一點,在車裡好好等我,好嗎?」
黃鶯溫順的點了點頭,只覺得自己從前對老公的認知還不夠,她總覺得從前的他缺少了一些什麼東西,或許在父親眼中,那種缺少的東西叫作『還不堪大任』,但此時此刻,黃鶯覺得大概父親和自己都是先入為主的在看他了。
也許,他早已胸有成竹!
看著候敦走進大廈的身影,她擦了擦睫毛上的淚珠,眼神溫柔的回到車上坐著等他下來。
事實上,我一直站在窗邊望著下面,雖然不清楚到底樓下在說什麼,但看著候敦的身影出現之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抱住了黃鶯……
我才終於鬆了口氣,心裡對於候敦的許多看法,也在這一刻塵埃落定,也許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朋友最終走不到一起,但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權利,誰也無法勉強誰?
很久以前,我把打下來的那些場子交給墩子,是因為他的身後有候敬平站著,那時候他選擇了放縱和酗賭,我覺得是錯的,但也沒有怎麼阻止,因為那是他的選擇。
而現在,他選擇了另外一條路,雖然是跟我方向相反,而現在至少他做的事情對於他自己來說已經是對的了,我又有什麼理由反對呢?
他錯的時候,我尚且把他當作兄弟,何況是現在?
回到餐桌上剛坐下,墩子的身影已經從電梯那邊走了過來。
「坐吧。」我笑著打招呼。
墩子走過來,解開西服的紐扣后坐在了我的對面,二話不說朝著旁邊的吳水水笑著說道:「有白酒的話,給我們拿一瓶吧……」
「呵,你坐車,能喝酒嗎?」我打趣著問道。
「帶了司機的!」墩子淡笑著說道,「司機兼保鏢,是我岳父從特種隊找來的一個退役的高手,我試探過他的身手,挺厲害的!」
我笑了笑,眼神忽然變得有些悵然的看著他說道:「嚴格說起來,你算是我的師弟,似乎我們都忘記了我們和林晚晴有個共同的師父,而且我們很久都沒有回過江城去看望過他老人家了!」
「人在往前走的時候,不知不覺身後拋下了一堆的人,江湖催人老,現實總是無奈的!」
吳水水拿了一瓶茅台過來,候敦直接開瓶,然後起身幫我倒了一杯,自己也倒滿后才端著酒杯站起來敬道:「硯哥,這一杯敬你!」
我笑著端起酒杯,跟他碰杯后,一飲而盡!
他繼續倒酒。
「這一杯,敬現實!」
又喝一杯。
他還想倒酒,但一瓶酒的份量只有這麼多,四杯酒之後,已經沒辦法再倒滿第五杯了,墩子和我喝得都很急,沒有問理由!
各自兩杯高度白酒下去,我沒有使用任何的伎倆,因此我們幾乎都是痛在喉嚨,臉紅如血一般瞬間喝得紅了眼睛。
墩子倒過酒瓶,裡面最後一滴酒都落在了他的杯子里。
「只有這半杯了……」墩子無奈的將酒瓶放下,雙手端起了半杯酒朝著我,眼睛通紅似乎隱隱泛著淚光說道,「這一杯,我自罰……罰我無法陪硯哥你繼續走下去!」
說完,候敦仰頭將最後半杯酒一飲而盡。
擦了擦嘴角和眼眶,候敦將西服的紐扣重新扣上,然後看著我嘆道:「一世人兩兄弟……大路朝天各走一邊,希望話不言盡,各自——珍重!」
我嘆了口氣,這句話我十幾分鐘之前對黃鶯說過,想不到墩子又還給了我,而且同樣的是,這傢伙說完這句話也轉身走了。
風蕭蕭易水寒。
我看著墩子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覺得他選了孤獨的那條路還是我選了孤獨的那條路,又或者我們都選的是人生里比較孤獨的路途,但他——確實成熟了!
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即便是永不相忘的,但其實也終有一天會說散就散的屈於現實而走上不同的道路,曾經之所以值得懷念,是因為它發生在那些最熱血的青春時期。
人這種生物是禁不住長大的,因為一旦長大,就怕生怕死,怕離別了,但偏偏長大后,就得不斷的看見生看見死,不斷的遭遇離別…………說到底,現實和光陰才是最厲害的那把刀,能夠割裂一切!
我坐在椅子里嘆了口氣問道:「還有酒的話,再去拿一瓶過來!」
吳水水眼神複雜的盯著我,撇了撇嘴說道:「沒酒了大叔,我們餐廳準備打烊了,你喝醉的話可沒有人送你回家!」
我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情緒倒是好了一些笑罵道:「我是老闆還是你是老闆啊?快去給我拿酒去,你陪我喝一會兒,喝醉了大不了睡休息室!」
「呵呵,陪酒可以啊,不陪睡的!」吳水水眨了眨眼,頑皮的笑著跑開去拿酒了。
我看著吳水水青春秀美的背影,忽然間想起了泰戈爾《飛鳥集》里的一句話——信念是鳥,它在黎明仍然黑暗之際,感覺到了光明,唱出了歌。
這世上每個人的信念都不同,所以才會選不同的路,不過慶幸的是,我堅信自己的信念也是對的,並不因為每一場分別而改變自己所選的要走下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