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8章 苦酒難飲
邱雨晴的第一個壞消息明顯的沒讓我覺得擔心，所以我笑著問了一句，吳晴晴會升職調到哪裡去？
邱雨晴盯著我，神色忽然間變得古怪的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嘆道：「安全科！」
我的笑意頓時凝在臉上：「哪兒？」
「安全科……」邱雨晴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冷笑道，「相對於在公共安全部門來說，安全科相對自由，這算是升職吧？但你現在也覺得這不是一個好消息了吧？」
「靠啊！」我瞪大眼睛，眼神閃現著怒意道，「關蒼岳這個老傢伙玩得好深的心計啊，他這是到底想要做什麼？」
邱雨晴盯著我搖頭道：「不要當著我的面誹謗我的上司，至於關部在想什麼，我肯定不如你想得透徹，但這事大概我也猜得到是因為什麼！」
能因為什麼呢？
吳晴晴跟我關係太深厚了，既然安全科清掃到了顛南那邊，關蒼岳肯定是擔心吳晴晴跟我會勾結起來形成又一個毒瘤，而吳晴晴在那邊是有功勞的，調到哪裡都有可能，唯獨調到安全科，對於關蒼岳來說，是上上計策，因為這樣不但可以阻斷顛南那邊一手遮天，而且還能夠隱隱的用吳晴晴制約到我。
別想著吳晴晴去了安全科會幫我，因為在關蒼岳的眼皮底下，吳晴晴只能比在其他的崗位上要更為謹慎，一旦出問題，不管是我這邊的問題還是吳晴晴的問題，關蒼岳能夠先發制人的用吳晴晴制約我！
「麻痹的老傢伙！」我暗罵了一聲，怨憤不平道，「看來我得讓師姐辭職了，師姐去了安全科那還玩個屁啊？」
「你對你師姐可真好！」邱雨晴嘆了口氣。
「第二個壞消息呢？」我岔開話題盯著她。
「學軍的母親……」邱雨晴說到這裡，語氣停住，臉色和眼神頓時變得傷感起來，眼眶也瞬間紅潤了。
我張了張嘴，目瞪口呆的盯著她，半晌才嘆了口氣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邱雨晴擦了擦眼角的淚漬：「清明前後發生的事情，老人家去幫學軍的墳前除草，可能是蹲著太久了，回去的時候不小心腳下踩空，從田坎上摔了一跤，當時是斷了骨頭，老人家瞞著也沒告訴這邊，送到醫院治了一個月左右就回去了……」
我以為邱雨晴是說老人家只是斷骨了，稍微的鬆了口氣。
但接下去，邱雨晴忽然流出眼淚來：「回來后，臍橙地里長滿了荒草，兩個老人又親自去除草，本來傷勢就沒痊癒，上了年紀的人斷了骨頭哪裡癒合得那麼快……」
說到這裡，邱雨晴停下了，語音哽咽，隔了很久才咬著牙說道：「兩個老人除了半個地里的草，一個黃昏的時候，奶奶又摔了一跤，這次比較嚴重……當時我恰好在顛南執行任務，學軍的爸爸打電話給我，我只能想辦法安排了一家醫院！」
「但這一次，可能是老人摔得比較重，加上她自己的求生意志也不強了，所以住了半個月的院，趁著學軍爸爸深夜裡睡著的時候，她自己悄悄的拔掉了管子……」
到這裡，邱雨晴泣不成聲：「都怪我……」
我握著拳頭，心中湧起難言的傷感情緒嘆息道：「我們應當請個人照顧他們的！」
「如果他們是願意被照顧的人，也不會兩老守著那深山了。」 「學軍知道了，會怪我們的。」
「是啊……」邱雨晴抹著淚水哽咽道，「我回來後跟學軍爸爸通過電話，他的語氣倒是顯得堅強，說是把老婆子埋在了學軍的旁邊，這下子反而好了，兩母子有個伴，他倒是覺得欣慰的！」
「那現在只剩下老頭子一個人了啊！」
「是啊……」邱雨晴深深的吸了口氣道，「我想把他接出來，但他死活不肯，說是自己也沒多少日子了，要陪著她們母子，山裡才是他的歸宿，如果死在了外面，他自己也會不痛快的！」
邱雨晴平時十分冷酷的一個女人，但是在這方面她卻比我還要感性，又或許是因為他們是學軍的父母，或許老人家更容易打動人心，邱雨晴的眼淚簡直有點停不住！
她說因為在顛南負了點傷，所以回來后故意歇了幾天的傷假，刻意的去看望了一下前隊長龍象雲的遺孀，現在在擺水果攤，原本長得還算清秀的女人，現在為了龍象雲的孩子，已經被折磨得比同齡女人要老上不少了，手也因為搬運水果框而變得粗糙不堪。
我皺著眉，點了一根煙嘆道：「這確實是個壞消息，找時間去看看老人家吧！」
「清明該去的，但我們都沒時間……」邱雨晴眼睛紅紅的盯著我嘆道，「等我在中海市的這次任務完成後，我們幾個一起去吧！」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升起難言的悲愴感，嘗試去想象那一幕，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是極愛學軍父親的，但從我去山裡看望的那一刻，就意識到其實女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畢竟要弱得多。
學軍母親始終忘不掉喪子之痛，她大概是放不下陪伴了一生的老伴的，學軍父親的脾氣又比較硬，如果不是因為實在是覺得活著太痛苦了，她那樣的老人，應當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勇氣去拔下自己的管子的吧？
大概到最後一刻，老人應當還是帶著解脫與不舍的複雜心理離去的，解脫的是終於不用痛苦的活著，不用每天守在山裡那孤零零的房子里想著自己死去了的英勇兒子，不舍的是……她離世后，老伴就更孤獨了，從此要一個人面對那裡的四季。
人生在世，實在有太多的事情無法兩全，但人活到老還是痛苦的，這個人間就實在是有點太苦了，苦到有些人辛辛苦苦安安分分的做了一輩子的人，臨死都得不到輕鬆的解脫！
「水水，拿點酒過來！」我朝著不遠處的吳水水招了招手，又加了一句，「白的！」
「好。」吳水水點了點頭，親自轉身去後面拿了兩瓶白酒過來。
我跟邱雨晴一杯一杯的彼此互敬，在旁人看來是老友敘舊，實則如果能夠聽到我們的聲音的話，其實我們在敬的是生活，是死去的戰友，是學軍，是龍象雲的遺孀，以及學軍的父母……兩瓶白酒，沒有一杯是敬我們兩個喝酒人當中的任何一個！
邱雨晴是真的醉了，趴在桌上眼淚和鼻涕一堆，胡言亂語的樣子更像是一個酒品不好的女人，但真正聽得懂她嘴裡罵的那些話的人，會覺得她這樣的女人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善良的女人。
餐廳打烊，梁媛媛在那邊統計今天的財務情況，吳水水走過來盯著已經醉翻著趴在餐桌底下的邱雨晴問道：「硯哥，這怎麼處理啊？」
「今晚讓她睡你那裡吧，你代為照顧一下！」我神色複雜的盯著吳水水嘆道，「有機會的話，你跟雨晴成為朋友，她會對你有幫助的！」
吳水水眼神微動，瞬間笑著點了點頭，雖然她並不是很了解邱雨晴的身份，但她能夠感受得出來，邱雨晴身上有特殊的戰鬥氣息！
看似嬌巧身材的吳水水扶著邱雨晴離開后，我跟凌轢那邊打了個招呼，隨後跟梁媛媛說了一聲后，自己也帶著微醺的醉意下了樓。
剛坐進車裡，忽然間整個人朝著方向盤前栽過去，巨大的轟然巨響當中，整個車子都朝著前面沖了出去，一股巨大的衝擊力從車尾傳出，我的安全帶還來不及繫上，腦袋磕在方向盤上之後，整個人都幾乎要隨著慣性朝著擋風玻璃衝出去…………
但疼痛之間，酒意散去了不少，我迅疾之下伸出手去按在了前方擋風玻璃上，太極里的卸勁手法使出，擋風玻璃依舊是被我的手按出了一片龜裂的痕迹！
下一刻，車頭將不遠處的路燈柱都撞得倒下去，轟然巨響之下，電火花閃耀著。
這時候，我甚至還沒有回過神來究竟發生了什麼，大廈的保安和大廈后比我稍微晚一些的梁媛媛她們已經朝著我這邊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