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7章 恍如一夢
晚上殺了一隻本該是留給學軍吃的老母雞，我和邱雨晴陪著謝伯喝了點酒，學軍的母親坐在一旁默默的抹著眼淚。
我本來想留一些錢的，但謝伯卻很嚴厲的斥責了我，他們要錢其實也沒什麼作用，更何況他們本身也不缺錢，說我們能來看他們就已經很欣慰了。
謝伯更多的是問起我們那一次墨西克執行的任務，當聽到驚心動魄的場面、聽到我和學軍在人潮的包圍下激烈廝殺的時候，謝伯一口烈酒下去，砸吧著嘴說：「好樣的，殺光那群狗曰的混賬東西……」
學軍的母親卻聽得聲淚俱下，邱雨晴在旁邊紅著眼圈，拉著老人家的手安慰著，說學軍雖然犧牲了，但我們第七小組的每個人都是謝伯和阿姨的孩子，今後的每年我們都會過來探望他們。
這話更讓老人哽咽了，謝伯還好一點，大手一揮說不需要我們來看，他們現在手腳還靈便，我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事情，國家有國家的需要，完成學軍的遺願繼續效力就行了！
這件事，我只能一直瞞著他下去，因為我不能告訴他，其實我跟學軍並不是一類人，我在這方面只怕會讓他老人家失望！
酒喝到深夜，謝伯才趴著桌子哭泣了幾聲，然後在學軍母親的攙扶上顫顫巍巍的回房去睡覺去了。
原本晚上我們得離開的，但考慮到如果來去匆匆的話，會讓老人家覺得不舒服，於是我跟邱雨晴也既來之而安之的住了下來！
但學軍的傢伙只有兩個房間，除掉老人住的，就是老人家為學軍留的房間，其餘的房間存放了一些耕地種田的工具和一些沒有賣出去的臍橙，所以只剩下學軍的房間可以住，即便是有多的房間，其實被子也是不夠的……
好在邱雨晴主動的說我們在隊伍都是這樣的，有時候三五個人同一個床也是存在的，所以老人也沒有說什麼，給我們抱了一床嶄新的棉被出來。
謝伯睡了，但學軍的母親卻一邊幫我們鋪著被子，一邊抹著眼淚說，這被子是去年種棉花自己採摘了半畝地的棉花才彈出了這一床的被袱，原本是給學軍回鄉住的時候準備的，想不到會白髮人送黑髮人，說到動情處，老人又是泣不成聲。
邱雨晴安慰著她，畢竟女人的心腸沒有男人那麼堅毅堅強，都說孩子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更何況是望子成龍的把一個孩子從十月懷胎養大到了三十多歲，就快是成家立業開枝散葉的階段了，誰能想到呢……唉！
深夜。
邱雨晴睡在被子的那一頭髮出輕輕的抽泣聲，我睡在被子的這一頭抽著煙。
「組長，你說我們能為學軍報仇嗎？」邱雨晴停下哭泣聲后，在那一頭髮出傷感的聲音朝我嘆道，「白玉京現在位高權重，而且加上鴻門的龍堂，我們又沒有證據……」
我吐出一口煙氣：「放心吧，我答應過學軍一定會報仇的！」
「唉——」邱雨晴嘆出一口長氣道，「我在想，再過幾年我乾脆退役算了，回到這裡來幫謝軍的父母種臍橙，花點時間好好的陪陪他們！」
「那你自己的父母呢？」
「我？」邱雨晴苦澀道，「看來你不了解，我其實是個孤兒，在福利院生活了幾年後被養父母領養的，不喜歡讀書，唯獨喜歡頑皮的爬牆搗亂，後來送去入伍，竟然天賦被選中了，10年特訓后選拔進了安全科，養父母一個是病死的，一個是出門買菜出了車禍死的，而恰好兩次我都在國外執行任務，說起來我這輩子，愧對了他們的養育之恩。」
我嘆了口氣：「想不到你的經歷也這麼凄苦，但你的養父母想必也不會怪你的。」
「他們是為我自豪的，所以我有時候總是捫心自問，我真的是值得別人自豪的嗎？我活著的意義，究竟做好了什麼事呢？連為人女兒的孝道都無法盡責，我算什麼人呢？」
我抽著煙默然無語！
很多情緒壓抑在胸腔裡面無法抒發，總覺得這些都是自己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和事，也許這就是爺爺所說的命數吧？
「睡吧……」我牽了牽被子嘆道，「我們能做的只有扛著他們的責任繼續往下走啊，你不是問我累不累嗎？其實答案你漸漸會知道的！」
邱雨晴嘆息著，也沒有再說什麼了。
山裡的夜晚畢竟有些寒冷，等到半夜鐵鍋里的火星和餘燼冷卻后，邱雨晴蜷縮在那頭反覆的輾轉了好多姿勢，把原本迷迷糊糊睡著了的我又給驚醒了！
「冷的睡不著嗎？」我問道。
「有一點！」邱雨晴語氣哭笑不得道，「山裡的寒氣太重了，這房子也不知道老人家怎麼扛得住啊，要不然咱們想辦法給他們蓋一棟房子吧？」
「他們不缺錢，如果喜歡新房子的話，只怕早就動工了！」我搖頭嘆道，「可能他們是想要等到兒子成家再新建房屋吧，老人家們對於鄉下的老房子都有個格外的情感，這件事我們也強求不來！」
「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沒用，除了當特工，還能幹嘛呢！」
「冷的話就過來睡吧！」我說了一句。
邱雨晴頓時沉默下去，隔了兩分鐘左右，被子底下窸窸窣窣的一陣動靜，然後她身上的香氣就傳到了我的鼻端。
邱雨晴從被子底下鑽到我的旁邊，臉頰顯得有些微紅道：「有點不習慣，只有我們兩個人，以前大家一起都沒覺得什麼的。」
「別想那麼多了，睡吧！」我盯著她紅腫的眼睛說道，「你連續的開車趕路，白天又哭了那麼久，休息好了明天還得趕回去！」
「嗯。」
沒多久邱雨晴就真的疲憊的睡了過去，而我卻沒有再睡著，看著她慢慢的朝著我這邊依靠過來，可能是尋求寒夜裡的溫暖，不知不覺的將臉龐貼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盯著她的側臉，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幫她把被子牽了一下，然後微微的將自己的腦袋離她稍微遠一些，這才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的清晨，聽到外面熟悉的鳥鳴聲時，我恍然醒過來，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苗寨里，以為發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直到覺得自己的腿和胳膊有點麻痹，這才注意到邱雨晴的腦袋一直擠壓著我的胳膊，而她的一條腿也橫跨在了我的大腿上！
「醒醒——」我哭笑不得的把她的腿拿開，然後掀開被子下床去。
邱雨晴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撩了一下自己額頭前凌亂的劉海，似乎也是才想起來這是哪裡，想起自己昨晚跟我在一個被窩裡睡了一個晚上，她的臉色變得紅潤了不少。
我推開門走出去的時候，學軍的母親在灶膛前煮麵，打了個招呼后，老人抱歉的說家裡只有給學軍準備的一副牙刷和毛巾，我笑著說沒事，自己跑出去咬了一根樹枝隨便蘸了點鹽就漱了一下口，把牙刷留給了邱雨晴！
聽到不遠處傳來鋤頭鋤地的聲音，我走進了臍橙地里才發現謝伯又在鋤著昨天的那片地，我不由得走過去笑道：「我來吧——」
謝伯呼出一片白氣朝著我氣喘吁吁的笑道：「不用，我還行！」
我想要幫忙，但幾次都被他推開了，我只能無奈的站在旁邊問道：「您這是鋤什麼呢？準備種點什麼嗎？」
謝伯扶著鋤頭微微喘息著搖了搖頭說道：「不是，這一片我打算開出來，現在我還能動，以後就沒辦法了，到時候不管是我還是老婆子，誰先死了就誰先下去嘛，將來我們都在這裡做個伴，一家人還是能團聚在一起的…………」
我默然無語，大概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片青山和臍橙地了。
一個多小時以後，我和邱雨晴跟學軍的父母告別後開著車朝著山外開始離開。
這時候，外面的一些事情也在悄然的發生著變化！
葉彬的死一開始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覺得可能是驟然間被公司開除后鬱鬱寡歡的喝多了酒而導致的猝死，但隨著『公司高管辛苦十幾年，一朝被無理由開除后傷心酗酒致死』這樣的一條新聞傳播開來，在網路上猶如掀起了一層驚濤駭浪，瞬間將這個話題推到了熱搜榜！
要知道現在年後大家累積了新舊兩年的工作情緒之下，忽然間看到這樣的新聞，雖然不明真相，更不明白葉彬這個人是好是壞，但大家自然而然的代入了自己，緊接著就掀起了一片對三泰重工的聲討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