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9章 子非魚
莫槿雖然長得更像母親莫雲裳，但人與人之間有時候血脈相同的那種氣質和神韻是可以一眼分別的。
「安叔好！」我禮貌的打了個招呼。
莫槿跟莫雲裳姓，她的父親姓安我是清楚的，他倒也沒有意外，微微打量著我和允麗看了一眼問道：「要出門嗎？」
「約了個朋友打算出去見面的。」
莫槿的父親來得實在是有點不湊巧，我也不會想到他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裡！
「既然有事的話，如果不著急，那我佔用你十五分鐘時間可以嗎？」
我點了點頭，示意允麗等我一會兒。
轉身又回到醫館，給他倒著尚有餘溫的茶水，他品了一口贊道：「上好的白茶牡丹，只有真正愛茶的人才會選這種茶。」
「安叔博聞！」我笑著贊道。
「不用拍我馬屁。」他放下茶杯打量了一圈醫館，然後嘆道，「莫槿媽媽跟我說了一些關於你的事情，我事情也打聽了一些，大概知道了一點情況，但我和莫槿之間雖然沒有明顯的隔閡，可是因為工作的原因，她對我並不如對雲裳那麼親近，有些話我說重了她就會眼紅，我不忍心……」
我聽到這裡，心往下微微一沉，看樣子他接下來的話不是好話了。
「我只有一個女兒，中國的傳統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我娶雲裳的時候，家裡不知道我早就答應過了她要把莫槿的名字姓莫的，所以後來家裡為了這件事沒少對我多指責，直到現在我家裡的一些人還催著我趕緊和雲裳追生一個，政策放寬了嘛……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雲裳早說過，我們只生一個，所以這件事也還是註定要讓他們失望了！」
我有點茫然，不明白他要表達什麼，是希望我對莫槿能像他對莫雲裳一樣千依百順嗎？
我正遲疑著，他卻接著說道：「我和雲裳戀愛之前，她的才華和能力都遠勝於我，就算是家裡的條件也遠勝於我，但她說過結婚後她就不再拋頭露面了，所以選擇了當個大學老師，而我從政……」
我越聽越懵逼了！
他卻還在說：「後來有了莫槿后，我卻被派往國外，但她一個人默默的也從無怨言，孩子其實是她一個人帶大的，因為她覺得自己的孩子，沒必要讓別人來帶和教，子不教父之過，我有過錯，雲裳沒有……」
我終於忍不住了，苦著臉說道：「安叔，您有話直說吧，我有點迷糊了！」
「我的意思很簡單，組成一個家庭，除了擔當之外還得有犧牲，除了犧牲以外還得互相尊重，還有更多的東西……但你卻聽不懂我話里的意思，這能意味著，事實上你並沒有學會怎麼當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嗎？」
我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邏輯辯析能力強的人，說話竟然是這樣轉彎的！
我擔心他的15分鐘不夠用，所以也沒有兜圈子的必要，直接笑著回道：「恕我直言，您當初跟莫姨結婚的時候，就真的想清楚了後面的那些犧牲和擔當嗎？您如果想清楚了，那把莫姨一個人留在國內帶孩子，這算不算是失策呢？」
他愣了一下，然後淡笑道：「你能找出我話里的反駁點，足見你的智慧，但小人物的智慧有時候能夠帶來出路，有時候也會樹大招風，從你跟莫槿接觸以來，你自己的安全問題我就不談，但莫槿是我女兒，你連累了她幾次受到傷害和處於危機之中，你數過嗎？內疚過嗎？」
我點了點頭：「這個我承認，但我們還是渡過來了！」
「但現在是生活的終點了嗎？」他搖了搖頭道，「你們尚未結婚已經多災多難了，讓我怎麼放心的把她交給你？」
我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沉默了一瞬，我抬起頭盯著他問道：「那安叔你認為，我該做到怎麼樣，您才會覺得放心的把莫槿交給我！」
「當過父親就會明白，你永遠不會放心自己的女兒交給另外的男人，雖然我跟莫槿相處的時間並不多……」他嘆了口氣，然後無奈的說道，「如果你要讓我放心，一是你要有自己的學識內涵和修養，你得繼續學習深造，二是你要能夠化解自己眼前的危機，不讓莫槿受到你的牽涉，而這個危機是什麼，我清楚你也清楚，我就不說這些了，三是你要和其他的女人斷絕往來！」
我盯著他久久無法回應！
他的前面兩條，雖然對我來說很難，但我可以答應，也可能能夠做到，但這第三條，我做不到！
「安叔，您的條件苛刻了！」
「我剛才說過，愛情里得有犧牲，我連不孝都可以承擔！」
「不是人人都一樣，愛情里談犧牲也未必就是高大偉岸的，每個人的路和選擇都不同，您來跟我說這些，徵求過莫姨和莫槿的同意嗎？如果沒有的話，那在您的家庭當中，您屬於一意孤行的少數派，少數派的話，不值得服從！」
「呵呵，你不當外交官屈才了，口才著實了得！但你想清楚，我是莫槿的父親，這個能改變嗎？」
「我改變不了您是莫槿的父親的事實，但您也改變不了我們相愛的事實，除非你狠心讓莫槿受傷害，而作為一個足夠慈愛的父親，永遠不會讓自己的女兒受到一點點傷害的！」
「可是在長痛和短痛面前，我總該有個抉擇！」
「您不是莫槿，怎知莫槿的將來會痛苦還是快樂，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可我女兒不是魚，我能看到她未來面臨的困難生活，這個世界上，哪個父親會願意自己的女兒跟著一個有很多女人的男人？這一點你想要否認嗎？」
我盯著他，兩個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彷彿冰與火的碰撞，我的眼中如火，他的眼神如冰，我想要表達我的憤慨不滿，而他要表現他的堅定鋒銳，歸根結底一句話，他不同意我和莫槿在一起，而他開出的條件，都是我最不可能答應的幾個條件！
「我剛才聽了您和莫姨的故事，覺得有一些事情可以有改變的餘地！」我盯著莫槿的父親，心裡知道我在這個男人面前不能用強也不能蠻橫，因為那樣的表現只會讓我在他的心目中顯得更加無知和笨拙，原因在於他算是男人當中的強者！
「哦？」他微微皺眉淡笑道，「你能改變我對你的看法和決定？」
「您剛才的話里，愛與孝不能雙全，這是您認為的犧牲之一，可見也是您的遺憾，如果說這是您認為的擔當和犧牲的話，那我也可以做到，我和莫槿如果生了小孩，他能夠姓安，這是我對您這個家庭的遺憾彌補，不也算是犧牲嗎？」
莫槿父親眼神微變，忍不住淡笑道：「呵呵，你的思維能力果然敏捷反應也很迅速，可是這又怎麼樣呢？」
「莫槿和我生活在一起，正如莫姨和您生活在一起，你們雖然是專情如一，但聚少離多，莫姨為您犧牲的也是她默默流逝的青春，難道您認為這樣的犧牲就比莫槿為我的犧牲而小嗎？如果我是您的話，我早就辭職了，陪在幸福的家庭里守著妻子兒女不是更好？」
「可我要扛起這個家，守在家裡的男人算什麼強者？」他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
但我卻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看著微微有些後悔的他，我點了點頭笑道：「對！您能夠改變思維的方式，但你我同是男人，改變不了對於這個世界觀的認知，男人只有足夠強才能守護自己珍惜的東西，而安叔您以為，我現在處於危機之中，不也是一種擔當嗎？只有我變得足夠強，才能給莫槿一輩子的保護，不是嗎？」
他愣住了，盯著我沉默很久，慢慢的張開嘴嘆道：「可你是黑。」
我也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看了一眼時間，15分鐘已經到了！
我才終於嘆息著回了一句：「世界總有黑白，子非魚安知魚之苦，我無法對您承諾太多，但我能夠說的是，我總會變得更強，強到終有一天，您眼中的黑，只不過是您心裡先存了墨點而已！」
「呵。」他忍不住吐出一口氣，現出複雜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