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還是不知道的好
那麼,那個御書房刺殺皇上,擄走王飛羽和姚瑾越,在楚京掀起腥風血雨的人就是東方遙楚。
既然梁棟和榮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遙楚也就沒有隱瞞,因為很多事情根本瞞不下去的。
不過,遙楚並沒有講自己這麼做的原因,將軍府的血海深仇需要用鮮血來祭奠,並非用語言來承載。
倒是梁棟知道遙楚的真實身份之後,有些欲言又止。
「梁伯父,有什麼話直說就是,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他們都知道我的身份,這位是無銘,這是彌月,這位是柳嫣姑娘,柳嫣姑娘患上了失語症,說不來話。」
「無銘,這是良妃的父親梁棟將軍,這是榮昊。」
無銘聽遙楚喊梁棟樑將軍的時候就知道了梁棟的身份,他跟梁宛然是相遇於江湖,相忘於江湖,知道梁宛然是梁棟的女兒,卻從沒有見過梁棟。
柳嫣知道這是梁宛然的父親,有些驚訝,她轉頭去看無銘的反應,無銘的臉上隱隱有許多敬重。
而梁棟在聽說無銘的時候,表情也十分驚訝,想來他是知道無銘的存在的。
現在是半夜,又在深山,他們有功夫倒是不怕,可是柳嫣的身子弱,遙楚便領著眾人去了行宮中。
行宮中只有幾個人打掃衛生,平日也沒有人來,這個點所有人都睡了,竄進去給宮女太監們用點秘葯,遙楚倒是將火爐子點起來了。
柳嫣給大家比了一個喝茶的動作,就想出去,無銘想阻止,柳嫣對他搖頭。
彌月道:「我跟柳嫣姑娘去吧。」
無銘知道遙楚和梁棟可能要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他在這裡多有不便,也就起身跟著一塊出去了。
榮昊顯然還沒有從遙楚的真實身份中回過神來,不時還去看遙楚的臉,待遙楚捕捉到他的目光,他又像是被扎了似得轉開。
待他反應過來,屋子裡面就只剩下三個人了,榮昊站起來:「將軍,公主,我先出去了。」
「你留下。」
三個人,遙楚有點詫異,榮昊更是意外。
屋子一下子就靜了下來,唯有燭火噼里啪啦的爆著火花。
「剛剛梁伯父想要說什麼。」
梁棟在說之前,沉思了片刻。
「你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梁棟的臉色有些難看,同時也把榮昊給嚇了一跳。
遙楚看著梁棟,肅冷的臉上,漸漸的浮現出了嗜血的淺笑。
「看來梁伯父是知道些什麼了。」
「你告訴我,你可是要報仇?」梁棟急切的問道,驚得一旁的榮昊差點跳起來。
遙楚巧笑盈盈,眸中卻難掩犀利:「梁伯父,何必要逼我呢?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這句話,已經默認了梁棟心目中的猜測。
「你果然是知道了。」梁棟的臉色變得嚴肅,且帶著濃濃的激動:「東方炎的死,三萬炎軍的死終於有人替他們申冤了。」
此話一出,驚的是遙楚,她從凳子上坐起來,詫異的看著梁棟。
與遙楚一樣詫異的還有榮昊。
「梁將軍,你什麼意思?你怎會知道我伯父的死和三萬炎軍的死,你說過你跟我大伯並不熟悉。」
梁棟笑了,笑的有些悲涼:「我駐守邊西數十年,東方炎亦然,我們怎會不熟悉,只是軍中忌諱將帥走動頻繁,因此我們是私交。」
八年前發生的事情,遙楚聽泉叔說過,聽秋叔說過,聽瑞王說過,可是終究沒有梁棟說的那麼真切,遙楚的心中除了濃濃的仇恨,還有無數的悲涼。
三萬炎軍在寒冬臘月不著寸縷,被當作野獸一樣獵殺,而獵殺他們的人不是別人,而是他們用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代價來守護的人。
攻無不破戰無不勝的炎軍死了,全軍覆沒,死在西疆人的手中,不僅是滿腔的仇恨,還有血淋淋的恥辱。
誰知道他們死後的軀體還會被穿上西疆的鎧甲,成為楚流雲大破西疆,殺敵三萬的功勛。
「那個時候,宛然離家出走,我被黃公公關入大牢,待宛然答應入宮將我放出的時候,我回到蔥州,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們告訴我,東方炎不敵西疆的入侵,以身殉職,我並不相信,一直暗中調查,直到韓慶找上我來。」
「韓慶?」遙楚從東方木的口中知道有這個人。
「不錯,韓慶是東方炎的副將,他找到我之後將事情對我說明,我讓他連夜回京找老將軍,他說這件事是皇上和沐王要對付將軍府,找誰也沒用,他讓我停止調查,若我記得跟東方炎的交情,他日,有人為炎軍討債,讓我助他,並將他的兒子託付給了我。」
說到韓慶的兒子時,遙楚本能的就看向了榮昊,只見他眼眶通紅,緊握拳頭,睚眥欲裂。
「父親!」榮昊失聲道。
梁棟將榮昊拉過來:「榮昊,當年你父親離開之後,我便去鄉下將你接到我身邊照顧。」
「你原本韓榮昊,為了你的安全,我便去了你的姓,讓你留在軍營中。」
「我的父親,其實他並沒有死在戰場上,對嗎?」榮昊一字一頓的問道。
「他沒有死在戰場上,他還活著,他還在等為炎軍正名的那一天。」
「我的父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炎軍,並非徒有虛名,不堪一擊的對嗎?」
那時候他還沒有被梁棟接走,接到父親犧牲的噩耗,他的母親當場昏死過去,平日就欺負父親常年在外的他們無人可依,父親死後,他和母親被無數人欺凌。
他的父親也被無數人嘲笑,甚至有人污衊韓慶他們被西疆收買,所以故意敗退,事後被殺人滅口。
朝廷對戰死者家屬的撫恤微乎其微,因此傳什麼版本都有,他母親不堪受辱,病死了。
榮昊看著梁棟,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何況還是軍人,可是榮昊留下了眼淚,淚中,他的仇恨被無限的放大。
遙楚明白了梁棟的用心,他告訴榮昊這些,他是在實現對韓慶和東方炎的承諾,他要助他們一臂之力。
久久的沉默之後,彌月端著熱乎乎的茶水走了進來,她感受的氣氛不對,很快就退了出去。
可是,知道茶水的熱氣完全消失,誰也沒有動一下杯子。
「將軍,我要留下,我要殺了沐王。」榮昊沙啞著嗓音說道。
遙楚冷眼睨了榮昊:「你最好收起你的衝動,你若敢壞了我的事,我第一個殺了你。」
榮昊被遙楚看的心尖一顫,十分的不服氣。
「匹夫之勇罷了,別說你殺沐王,你連沐王府都進不去。」
梁棟苦口婆心道:「榮昊,我告訴你這些,是因為你有權知道你父親的消息,你父親還沒有死,他走之前說過,如果我等到了能為炎軍正名的人,你會幫我們找到他。」
「我大哥跟我說過,曾經有一個前炎軍的副將找過他,讓他去找韓慶,他說韓慶手中有一隻我大伯留下來的隊伍,你如果真想幫忙,那就幫我找到你父親。」
榮昊看著遙楚,滿是堅定:「好,我一定會找到我父親的。」
梁棟道:「我跟榮昊回蔥州,韓慶的老家也在蔥州,我們會竭力尋找韓慶的下落,當年我沒能救下東方炎,現在你有這個能力為炎軍和東方炎正名,我聽你調遣。」
遙楚感激的看了一眼梁棟:「梁將軍,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我不希望牽扯太多。」
梁棟瞥了遙楚一眼,笑道:「你讓皇上將我官復原職,不就是想到想利用我一把嗎?」
遙楚被看穿了用心,老臉一紅:「這都被梁將軍看出來了。」
「如今我已經是孑然一身了,我的宛然一屍兩命死在波娜娜的手中,我怎會輕饒了那幫西疆狗。」
遙楚也不再跟梁棟客氣,畢竟她很需要兵力:「既然如此,梁將軍,蔥州就交給你了。」
梁棟點頭:「蔥州交給我,絕不會讓西疆踏進楚國一步。」
梁棟又擔心起來:「沐王手握重兵,皇上手中只有輕騎營,禁軍,城防營,萬一沐王大軍壓境,皇上怕是有危險。」
遙楚聞言笑了一下:「梁將軍,我要的是天下。」
梁棟神情一頓,看遙楚不像是在開玩笑,一時驚的說不出話來。
他猜到遙楚要對付沐王,可是他並沒有想到遙楚竟然要的是皇位。
遙楚看著梁棟,悠悠道:「梁將軍,良妃的死,有一半是皇上的責任,將軍府,東方炎,三萬炎軍的死都有他一半的責任。」
「公主是想要皇位?」梁棟驚呆了。
若是他幫助遙楚改朝換代,那麼他豈不是變成了叛黨,他可不想背上這個名號。
遙楚撲哧笑了:「我對治理天下沒有興趣,若非先皇,皇位不會是楚御風的,該是誰的,就是誰的。」
梁棟恍然,若非先皇,這皇位就該是瑞王的,既然皇位是給瑞王的,那麼也就不算成為叛黨。
接下來的事情有了大致的方向,梁棟的話題就落到了無銘的身上。
梁棟是從梁宛然那裡無意間知道無銘的存在,他曾經派人調查過,那個時候的春風得意宮還叫無字門,得知無銘是江湖人,梁棟自然是反對的。
梁棟的出身不高,可他憑著軍功坐上了邊西第一大將的位置,梁宛然的身份自然就水漲船高,加之他十分疼愛梁宛然,不想讓梁宛然跟著一個江湖人吃苦受累,便堅決反對。
「無銘是個好男人。」
遙楚將無銘對梁宛然的深情大致說了一下,引得梁棟非常的感慨。
「若是當初我不反對,我的女兒該有多幸福啊。」
「梁將軍,過去就過去了吧。」
無銘扶著柳嫣,彌月也跟了進來,無銘第一眼看向的人就是梁棟,梁棟似乎有千言萬語,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而梁棟的視線又移到了柳嫣的身上,他已經從遙楚那裡知道了柳嫣的事情,心中十分疼惜,而且細看柳嫣,真的跟梁宛然有幾分相似。
「柳嫣是嗎?」
這四個字讓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梁棟自己。
柳嫣更是受寵若驚的看著梁棟,連連點頭,又給梁棟施禮,雖然她說不出一個字來。
「無銘!」
無銘也愣了,兩個男人四目相對,一個眼神已經相當於千言萬語。
「我想認柳嫣姑娘做乾女兒,可以嗎?」
梁棟的話落下,氣氛變得更加怪異。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突兀,很無禮,若是不願就當我沒說過。」
梁棟失去了梁宛然,也遺憾梁宛然沒有跟無銘在一起,他是想彌補這個遺憾,而且他一見柳嫣也喜歡,還有無銘做女婿。
無銘看著柳嫣,眼神中透露著贊同。
可是柳嫣只看了無銘一眼,便別過了頭,宛然是無銘心中的一塊疤,淡了,再淡了,可是印記還在。
宛然卻是柳嫣心中的一面鏡子,看見的都是宛然的影子。
如果是以前,她會毫不猶豫的同意,可是現在,她並不想再繼續糾纏。
見柳嫣遲遲沒有反應,無銘道:「嫣兒,梁將軍說要認你為乾女兒,你願意嗎?」
遙楚在心裡為無銘哀嘆一聲。
果然,柳嫣笑著,輕輕的對梁將軍搖搖頭,然後又恭敬的行禮。
柳嫣的拒絕讓無銘有點意外,他心中以為柳嫣會同意的。
「沒關係,是我突兀了,聽遙楚說你們都是沒有長輩,若是要成親,能否賞我一個臉面來給你們主婚。」
無銘一時有些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同意,畢竟對方是梁宛然的父親,而他娶的又不是他的女兒,他來給自己主婚,是不是不太好。
遙楚實在看不下去了,扯開話題:「梁將軍,天都要亮了,我們得趕緊離開,今夜楚流雲沒有得逞,此去蔥州,路途定然是艱難險阻,你們要小心。」
無銘也知道了今夜楚流雲死士刺殺梁棟,心下也十分擔心:「這樣吧,我送梁將軍去蔥州。」
梁棟的心中到底是覺得虧欠了梁宛然,可能愛屋及烏,也覺得虧欠了無銘,也就沒有拒絕無銘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