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回:是敵是友
「關澤凱提供了我爸爸被調查的證據?!是什麼證據?」陶李蹊拋出的話不亞於重磅炸彈,凌祈的眼睛瞪得滾圓,死死地盯著他想要知道進一步的答案。
大塊頭儘管有些心理準備,還是被女孩凌冽的目光給嚇了一跳,那一瞬間凌祈憤怒的樣子和洶湧的殺氣根本不是一個女人應該有的。金雁翎則有些不明所以地望向自己的男朋友,並沒有注意到凌祈可怕的變化。
「這個問題有點複雜……」陶李蹊猶豫了幾秒鐘,又試探性地反問,「在這之前,你知道關澤凱是什麼人嗎?」
「我知道,關影的父親。」凌祈的殺氣一放即收,換成了冰冷的表情,顯示出她這幾年的成長,在情緒控制上已經有了不錯的進步。
這回輪到金雁翎詫異了,她張了張嘴想多問些細節,可看到另外二人嚴肅的樣子,只好把話忍回了肚子。
既然凌祈知道關澤凱的身份,陶李蹊暗自點點頭,小心翼翼地繼續說:「根據藺繁的情報,關澤凱交代說是你爸爸接受了汪洋的賄賂,才允許他在入關以後把一些貨給調了包,而且原貨品處理掉的好處也有分成。但是藺繁也強調這些消息並不十分可靠,因為他不是直接的辦案人員,可能會漏掉一些細節。」
凌祈的雙手自然平伸放在桌上,平靜的坐姿讓人看不出她內心的變化。實際上女孩心中已經五味雜陳,充斥著憤怒、失望、懷疑和詫異等等情緒。前幾天關影母女向她和方惜緣尋求幫助的事情還歷歷在目,沒想到一轉眼局勢就變了天個,現在莫說讓凌祈想辦法救關澤凱,她不搞死這位船長就不錯了。
以凌隆的為人不會去貪圖那點蠅頭小利,哪怕有人給了再多的賄賂,這設計的事情太過敏感,誰也不敢拿自身的政治前途開玩笑!為了所謂的好處放行殘次品,讓化工廠危險運營,無論如何是得不償失的。結合這幾天凌祈親自調查的結果,關澤凱的通話對象與他的供述已經吻合,所有的問題都指向了汪洋集團……只要找出汪洋這麼做的動機,或許就真的坐實了他們敵對的立場。
另外關澤凱與她凌家無冤無仇,沒有必要也沒有膽量去做這樣危險的嘗試吧,難道他是受到了汪洋的脅迫?
凌祈的腦海里短時間內把一些可能推演了幾次,基本捋清了目前的脈絡。不得不說,就算方惜緣對她是真心真意,汪洋的立場也非常可疑!萬一惜少是在汪凝的授意下玩苦肉計和感情戲,她這凌家最後的希望豈不是也會分分鐘被斷送掉?
看到凌祈越來越冷酷的面容,金雁翎有些膽怯地執起她的手,卻發現它冰冷得可怕。陶李蹊也意識到了不妥,不敢再說下去,起身先給凌祈裝了碗清鮮的魚湯緩和一下氣氛:「阿祈,現在局勢非常複雜,我們只能先耐心地等待上頭的消息。你千萬不要偏聽偏信或者胡思亂想,現在不是孤軍奮戰逞英雄的時候!」
「桃子,我也知道局勢複雜,非常感謝你今天透露的消息,但是我勸你就不要淌這趟渾水了。」凌祈看了一眼還微微冒著熱氣的湯碗,以及腕上那隻白嫩的小手,抬起頭平靜地說,「我相信陶部長也不會允許你摻和,你只要告訴我藺繁那傳來的信息就好,其他的你別管。」
陶李蹊聞言心中一顫,以他對凌祈的了解,這個女孩向來是要強硬氣、說一不二的,明顯是想拒絕自己過多的插手。而且她說得十分在理,沒有父親陶榮成的幫助,陶李蹊一個區區國企的小幹部除了轉告藺繁那邊的情報意外,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陶榮成與凌隆的交情並沒有多親密,官場上普遍是韜光養晦明哲保身,要指望他出手幫凌隆根本是痴人說夢,況且就算陶榮成想幫忙,最多當到x市副廳級政府秘書長的他也是有心無力。
於是這次夜宵的談話陷入了僵局,三人只能生硬地把話題轉換到了日常嘮嗑上,不過半小時便索然無味地散了伙。心中怒意橫生的凌祈只簡單地到了個別就鑽進了自己的車裡絕塵而去,把金雁翎極度擔憂的目光甩在了身後。
回到宿舍時已近午夜,凌祈父母給她精心挑選的這個小區物業治安都屬一流,哪怕晚歸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女孩把高爾夫丟進地下停車場,心事重重地邁上了電梯,晚上的消息結合幾天來的調查、以及之前流傳的各種小道消息,讓她越來越不能相信汪洋,還有那個對自己曖昧不清的男子。
電梯門剛一打開,一股嗆人的煙味就撲面而來,險些把凌祈熏個跟頭。本來心情就不好的她低聲罵了一句,一手捂住口鼻,一手扇著風意圖驅散那些繚繞的煙霧。隨著聲控燈亮起,一個高大的身影清晰起來。
方惜緣手忙腳亂地把抽到一半的煙往地上一丟,同時雙手往身上拍了拍,站直了身體。
「你發什麼瘋,別在樓道里抽煙!搞得烏煙瘴氣沒法呼吸了!」凌祈先是愣了一下,隨即厭惡地罵起來,「要是飄到消防通道里激活噴水頭,明天你就準備賠電梯吧!」
女孩少見的火氣和怒罵讓方惜緣有些詫異,他估計這幾天凌祈因為父親出事心情肯定很糟,也不計較,只是尷尬地張開大手扇了幾下煙霧,一邊順勢想拿過她的背包一邊說:「不好意思我有些無聊抽著解悶,還好你一下子就回來了。」
凌祈敏捷地側過身體拒絕了方惜緣幫忙提包的好意,冷冷地說:「你在這等了多久?為什麼知道我住這裡的?」
看到女孩不領情,方惜緣也不動氣,他很自然地把手插進褲兜里說:「就等了一小會兒,因為打你電話不接,只好登門拜訪,你住的地方我跟公安局的人問一下就知道了。」
瞟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散落著的煙頭,凌祈皺了皺眉說:「你回去吧,我今天累了不想說話。」「汪洋那邊對事情的調查有了新進展,一定要跟你說說才行,但是這樓道隔牆有耳,方便讓我進去說話么?放心,我說完就走的。」方惜緣又擺出了他以前那副無賴樣子,自從接管汪洋在美國的事務以來,經過多年鍛煉的惜少還真沒在誰面前露過這一面。
聽到「汪洋調查的新進展」凌祈踟躕了,然後一言不發地掏出鑰匙開門,顯是默認了方惜緣的請求。早在大學一年級他們就在方惜緣的宿舍里孤男寡女呆過幾次,現在滿心牽挂局勢變化的凌祈也沒心思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暫且聽聽這小子還想說什麼吧,陶李蹊說的有道理,現在不能偏聽偏信,必須一切小心謹慎。凌祈在心裡告訴自己,決定再給這個與她關係奇特的男人一次機會,一次判定是敵是友的機會。
一盞日光燈便照亮了這套單身公寓的大部分角落,不過四十平方的面積還分成了一室一廳,以及從小陽台上分隔出一個不過三平米的廚房。凌祈的住處並不像一般女孩居所那樣充滿溫馨的氣氛,也不像年輕男生的窩一般髒亂差,而是在乾淨整潔中透著一股平淡冷清。
除了簡單的桌椅外,貼壁的櫥櫃還上擺著個魚缸,裡頭一隻巴掌大小被驚醒的黃喉水龜正睡眼朦朧地四下張望著,為這個略顯拘束的客廳增加了點生氣。凌祈趿著拖鞋四下走動著,開啟窗門空調熱水器的動作一氣呵成,直到一瓶冰可樂扔在方惜緣面前,她才端著個瓷杯坐了下來,淡淡地看著對方一言不發。
這裡的條件相比方家的豪宅自然是差了許多,方惜緣突然有種把女孩接回去住的衝動,但理智告訴他這不現實。於是青年擰開蓋子灌了兩口冰涼的飲料,坐下來面色凝重地說:「我們懷疑集團內部出現了叛徒。」
凌祈的眉間輕蹙了一下,沒有說話,波光流轉的雙眸證明她正在迅速分析這個消息的真偽和後續。
看出女孩正在思考,方惜緣把語速放慢了些,給她更多的時間:「目前與這次化工原料運輸任務有關的人都排查了一遍,有一個叫梁冬的人失蹤了,他負責和關澤凱的船直接接觸。」
「……這個叫梁冬的人手機號碼多少?」凌祈眼裡閃過一道精光,這個名字和她調查的結果已經對上了號,再索取號碼不過是為了進一步確認。
方惜緣眯了一下眼睛,心想她是不是在調查關澤凱通話記錄時有突破,於是掏出手機和汪洋內部聯繫起來。有少東家的催促,哪怕是半夜三更也有人馬上把事兒給辦了,很快與梁冬有關的所有號碼都通過簡訊發送了過來。
沒錯了,這個梁冬就是關澤凱聯繫最多的那個人!看著那串熟悉的號碼,凌祈的心裡有些激動,可馬上又變成了疑惑……
汪洋通過方惜緣主動交代出梁冬,是真的因為出了叛徒,還是丟車保帥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