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回:血債
從宴會結束與凌隆一家分手直至回到自己的豪宅,在長達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林滄熙沒有和林文楓說一句話,對父親有一定了解的林文楓知道這個嚴父的余怒還沒消,只能沉默地跟隨著。
支走家僕后,林滄熙關上卧室的房門,默默坐在一把歐式沙發上,點起一支雪茄,林文楓低著頭站在距離他兩米左右的地方,等待即將到來的審判。
「現在你知道你動的是什麼人了嗎?」
「知道了,方惜緣的部下。」林文楓平靜地回答,心跳卻砰砰作響。
「挺有能耐啊,要不是我把公安那的關係走了一遍,還真被你蒙在鼓裡了。」林滄熙把雪茄往煙灰缸邊緣一磕,「不就為了個女人,你居然重傷了方惜緣器重的紅棍,還自作主張幹掉他派來的草鞋,你瘋了是不是!」
「我……知錯了。我一開始真不知道他們是方惜緣的人,也不知道您現在正在拉攏他。」林文楓頭又低了幾度,緊張地咬緊了牙關。
「我知道他們一時半會還跟不到你身上,畢竟這幾年你的偵察兵不是白乾的。但是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林滄熙越說越氣,話中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情緒非常明顯,「我一直指望你將來能接我的班,別讓陳奇把老子的地盤給搶了去,不然送你去特種部隊做什麼?!沒想到你還是死性不改,色字頭上一把刀沒聽過嗎?廢物!!」
「爸,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林文楓的臉上最後一點玩世不恭都消失了,他的聲音都有了些顫抖。
「阿楓,你這麼多年怎麼還是改不掉這個好色的毛病?我告訴你,這個叫凌祈的女人不簡單,別以為她只是個20歲的小姑娘!她和方惜緣的關係曖昧,肯定也知道你的來頭。你不是一直對小女孩都挺有辦法么,現在就是看你本事的時候了!如果能得到她的信任,不只是在久安的事情好做,在汪洋集團那裡說不定也能藏一步好棋!」林滄熙頓了頓,眼神突然又嚴厲起來。
「但是給我記住,沒我的許可,碰誰都不能碰她,別再壞老子的事!」
看到父親如此的表現,林文楓皺起了眉頭:「爸,她究竟是哪裡不簡單?我只是覺得她和一般女孩不一樣,好像也是練過家子的人。」
「死蠢!問題要是都能用暴力解決,世界上就沒那麼多糾紛了。根據陳奇那邊的線人報告,這個凌祈不但練過家子,搞不好還和你一樣受過那種訓練。很奇怪凌隆的女兒為什麼會有這種能力,除了家傳我想不出其他理由。」
「您不是說凌隆的父親就是當年跟隨華東野戰軍的南下幹部嗎,一個軍旅世家有可能培養出這種孩子也很正常吧。」
「也許吧,這裡面還是有太多的疑點,也可能是線人的消息還不夠完整,暫時不提了。對了,那三個跟蹤你的草鞋都你幹掉了?」
「不,我留了一個,打鬥的場面都被監控拍去了,這是最好的偽裝。」
「留一個?你要麼不殺,要麼就應該殺光,留一個還想做什麼?」「我查清楚了他的底細,是個很普通的家庭,父母都在海關,咱們不是和於關長關係不錯嗎,我就是用這個威脅他當我們的眼線。有雙親的顧忌,這廝會乖乖聽話的。」
「嗯……這可能是你目前做的唯一像樣的事情了,希望這人可靠,能在方惜緣身邊插個眼線不容易。聽說陳奇那裡收了一個他的紅棍,但卻不堪大用。說到於關長,他的女兒跟方惜緣以前好像還談過戀愛,現在這小子居然移情別戀,這裡面應該有可以發掘利用的東西。」
「我會注意的,爸你別忘了,俞南也有我的人。」
「哼,那個賤女人的女兒,這麼多年她還會聽你的?記住,以後再搞什麼動作一定要先經過我同意,否則我的位子你以後就不用想了!」
「兒子記住了!」林文楓迅速回答道,猶豫了一下又問,「爸,你為什麼拉攏方惜緣,他的組織不是早就解散了嗎?難道只是因為汪洋集團的關係?」
「余會長的意思,他確實對汪洋集團很上心。」
「可是這也應該去找汪凝吧?」
「有些事情,不該問就不要問,這是為你的安全著想。」
「我懂了,兒子告退。」林文楓低著頭慢慢退出房間,嘴裡又恢復了邪氣的笑容:方惜緣的女人?要是能搶到手不是更有成就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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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媽,我今天很累了,能消停點嗎?」古舒嫻一路上一個勁地說著林文楓的好處,讓凌祈已經不勝其煩。喝了不少酒的凌隆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根本沒打算參與到兩個女人的爭論中去。只有開車的張司機難得看到大小姐這麼抓狂的樣子,憋著一股笑意讓胸口都悶疼起來。
一到酒店,凌祈就迅速衝進自己的房間,火速堵上房門避免那個滔滔不絕的老娘又擠進來。古舒嫻作為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可謂是關懷備至、寵愛有加,但人無完人,她的缺點就是操控慾望強又有些勢利,總想給女兒找個富貴人家,卻不怎麼尊重孩子自己的意願,這讓個性較強的凌祈非常反感。
甩掉高跟鞋,扒下連衣裙,褪下絲襪再扯掉勒在胸前的束縛,凌祈的動作一氣呵成。她草草套上一件睡裙就往大床上一撲,拿起手機撥通了方惜緣的電話。
「祈兒,剛才在做什麼,不方便接電話嗎?」方惜緣的聲音有些疲憊。
「哎你總算知道回電話了,關鍵時刻反而打不通,你忙的真是時候。」
「別生氣啦,我這真的有急事沒空看手機,後來手機沒電都沒發現,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的。」方惜緣把凌祈憋悶一晚上的抱怨當成了女兒家的撒嬌,趕緊哄了幾句。
「得了啊,別把我當小姑娘哄!」凌祈聽出些不對味,趕緊把話扯到正題,「你現在才問我已經晚了,就剛才,我一家人和林滄熙父子吃了頓飯。」
「林滄熙的兒子?叫什麼?怎麼聽著像相親啊?」方惜緣一聽整個人都清醒了,他好像特別關心凌祈的「個人感情」問題。
「叫林文楓。我也覺得像相親,噁心了一晚上,這個回去再說吧!前面到底什麼事情搞的你這麼麻煩?」
「耳釘回來了,就在昨天晚上。」
女孩的眼睛一下瞪的老大,她腦袋快速運轉了一下,小心地問:「回來了幾個人?情況如何?」
「只有他一個,另外兩個沒回來。耳釘看來沒少吃苦頭,人快被廢了。」
「惜少,好好考慮我之前和你說過的,小心點!」
「……我記得的,你回學校后儘快來我這一趟。」
「切,真把我當你手下使喚了啊?到時再聯繫。」
掛斷電話,方惜緣的腦海里還是不斷演繹著凌祈晚上所謂的相親會,林滄熙那個神秘的兒子究竟是什麼人,由於他早年就已出國,自己手頭一點資料也沒有。結果越想心裡反而越煩躁,直到灌了一大口涼茶才冷靜下來:
我這是怎麼了?害怕凌祈被人搶走?她知道林滄熙是什麼人,哪裡有可能接受對手的兒子?自己是有夠胡思亂想的,因為她的事就會失去判斷力嗎?
方惜緣感到心亂如麻,嘴角泛起自嘲的苦笑。
時間回到昨天晚上,當耳釘用顫抖的手撥通方惜緣的手機時,他的心裡劇烈地交戰著,甚至希望自己當時乾脆步另外兩個兄弟後塵算了。可是現在,這個青年沒有把自己的家庭也賭上的勇氣,想到清貧的家庭和父母滄桑的面容,他只能咬著牙踏上那條不歸路。
接到電話后不過20分鐘,方惜緣的凱迪拉克就風馳電掣般衝到了耳釘所在的公用電話亭。看到耳釘被折磨的樣子,他心中一酸,給了耳釘一個輕輕的擁抱,所有的心痛和自責都匯聚成一句話:
「兄弟,你受苦了……」
「惜少放心,我沒事。」話雖如此,耳釘再也忍不住的男兒淚已經涌了出來,他機械地拍了拍方惜緣的後背,心裡掙扎著說:「老大,我對不起你,為了我的父母,我沒有選擇……」
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11點,聞訊趕來的老刀和林致恆已經安排好了先期的準備,耳釘馬上被送進病房進行觀察。接下來的事方惜緣事必躬親,在醫院裡匆匆奔走著,遺忘在車上的手機就此錯過了凌祈的求助。
一個不眠之夜,老刀和林致恆緊隨左右,按惜少的吩咐迅速布置了一些關係網,一切以治療耳釘為最優。慶幸的是,那幾天林文楓的折磨還算有分寸,堪堪吊住了耳釘的小命,但還是造成了一些永久性的損傷,這個青年的身體狀況再也不適合做跟蹤打探工作了。
不過和另外兩條人命比起來,這根本不是最壞的消息,老刀已經氣得渾身發抖,林致恆也是面如死灰,他們沒想到低估敵人的失誤竟然會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方惜緣面無表情地低頭坐著,兩隻手簡單地互握倚在大腿上,眼裡的凶光好像能透過額前的劉海傾瀉#出來,讓人不寒而慄。
「不管你是誰,我都會把你揪出來——挫骨揚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