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碎
幾道菜全部搞定,孩子們有段日子不見了,好不容易全聚在一起,熱熱鬧鬧的好不開心。
李星野直了直腰,看著手邊剩餘的一大塊五花肉一會兒,才拿起刀,小心的把它切成細粒,然後盡量剁的更細。
賴頭幫她掌火,注意到她累了,就說,「老大,你坐下歇會兒,我力氣大,讓我剁吧!」
「不了,一會兒就好,你接著燒火吧,等我剁完了,包子也該出鍋了。」她誰都沒讓幫忙,這是她留的最好的一塊豬肉,肥瘦相間,層次分明,紅的新鮮,白的耀眼。灶火的煙有些嗆眼睛。
剁的差不多了,她把前幾天用醋和鹽腌制的黃瓜撈出了兩條,同樣切成了小丁。
取一把小蔥,切的細細碎碎。
熱騰騰的包子出爐啦!白白胖胖的,讓小三子帶領大家先吃,她還差最後一道菜就好了。
豬油下鍋燒熱,下姜蒜花椒爆香,肉粒下鍋,滋啦滋啦~香氣爆炸在空氣中。
待肉粒全部變色,碎的腌黃瓜下鍋與之一起翻炒,大鏟子在鍋里上下翻飛,讓每個肉粒都與黃瓜充分融合,最後在出鍋前把小蔥段全部丟進去,趁著熟了又沒變色的時候趕緊全部盛了出來。
李星野把它們全部盛進了一個小罐子里,然後在封口處緊緊的紮上牛皮紙,用線繞了一圈又一圈。
賴頭奇怪的問道,「老大,這個菜今天不吃嗎?」
「恩,不吃,是要給人的。」
全部入座,這是這段日子以來難得的大團圓的日子,看著眼前這些已經毫無當初乞丐影子的孩子們,李星野欣慰又酸楚。
菜很受歡迎,風捲殘雲一般下的很快,大家你爭我搶,歡笑鬥嘴不斷。
只是,無論多麼美好的時光終有說結束的時候。
孩子們幫著收拾碗筷,打掃戰場。
李星野手捧著剛才裝黃瓜肉末的罐子,單獨把一個人叫到自己房間。
「樹根,在逸香閣里辛苦嗎?」這個孩子是這裡面年紀比較大的,只比李星野小兩歲。此時,樹根聽到老大一如既往的和善的語氣,忐忑不安的心總算稍微寧靜了一些。
「不辛苦,掌柜的對我們很好。」
「看的出來,你比去的時候長高了,也壯實了不少。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李星野微笑著。
她不知道對自己曾經的家人,這個半大孩子要怎麼說出決絕的話。
樹根一聽這話,好不容易強壓下來的心跳又慌亂了起來。
「老大!我!」
他悔不當初,那人找到自己的時候,他實在是鬼迷了心竅,他當時忘記了兄弟們,忘記了逸香閣,整整十兩銀子啊!在他老家夠買一個小房子了,他辛辛苦苦多少年才能賺的出來?
畢竟才是十二歲的少年,面對李星野哀傷的眼神,他先崩潰了,眼睛瞬間就紅了,淚水奪眶而出。
噗通一聲,他跪在了李星野面前,把那十兩銀子掏了出來,「老大!錢都在這裡了,我一分錢都沒敢花,我知道錯了,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麼了,是我把制醋的材料告訴了一品樓,老大,求你別趕我走!求求你!」
樹根抓著李星野的小腿不斷哀求。
這時,一直在外面偷聽的小夥伴們再也忍不住了,紛紛破門沖了進來。
一個個忿恨的看著樹根,指責的話一句接著一句。「良心都被狗吃了!」「忘恩負義!」「……」
無論氣憤的話說的多麼難聽,卻沒有一個人主張趕他出去。
李星野深吸一口氣,扶他起來,他不動。
「樹根,起來說話!你把這個罐子拿上,裡面是你最愛吃的下飯菜。我們需要的相互扶持的家人,而不想費心去防備哪一個。我想一品樓一定給你留了後路吧?你就過去吧,這對你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絕情的話還是說出了口。
「老大!」賴頭想勸一勸。李星野閉上了眼睛。
「樹根,我心意已決,咱們是從什麼樣的境地才走到今日這一步的,你都忘記了嗎?日子剛剛好過一點,就被自家人挖坑,我害怕。看在過往的情面上,這件事我不會再追究你,你走吧。」
李星野把罐子塞進他的懷裡,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忽然,背後傳來「啪」!的一聲,是罐子從高處狠狠砸碎的聲音,樹根站在她的背後,雙目赤紅的看了幾眼她的背影,他只是犯了一次錯,為什麼就不能原諒他一回?他真的知道錯了,他道歉過了啊!這裡不要他,逸香閣也不會再要他,他真的因為十兩銀子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嗎?
恨恨的一擦臉,少年一把撥開人群奪門而出。
地上一片狼藉,碎的像大家的心,渣滓一樣。。
王如品府上,王如品與嫡妻孫氏和嫡女王靜怡在用飯。一品樓掌柜王福有事稟告。沿著彎彎曲曲的亭台走廊,王福進了正屋。
他是王如品的左膀右臂,王如品待他是相當不避諱的。
王如品見他進來行禮,筷子沒放下,戳了一筷子白菜燉肉,在那裡挑肥揀瘦。「出什麼事兒了?」
「老爺,逸香閣那個夥計樹根今個被趕出來了,來一品樓找我了,您看……」
王如品聞言歪嘴一樂,筷子扎了一筷子肥肉上來一口抿進了嘴裡,「呵,葉知那小子的動作倒是快。他這回沒了獨家,我看他還拿什麼分這一杯羹,沒長毛的孩子,簡直不自量力!小夥計就收下吧,做些打雜粗活。」這些小人物怎麼安排他是渾不在意的,都是些雜魚零碎罷了。
王福退下去了。
孫氏看不得他那副志得意滿的樣子,「我看你還是別高興的太早,別人能超過你一回,不見得就超不過你第二回。走路還是多看看地面保險一些,別被人絆倒了都不明白怎麼回事。」
王如品最討厭她總是高高在上的教訓自己,她是見不得自己高興的,要是這種時候她不說上幾句喪氣話就像吃飯忘記了放鹽一樣,嘴巴寡淡的很。
偏偏這一品樓是人家的嫁妝,他這吃軟飯的從來只有受氣的份兒!啪的拍了筷子,這飯吃不下了。
王靜怡大氣不敢喘,等父親離了席,她才小聲的勸母親,「娘,您何必和爹那樣說話呢?」她一雙瑩瑩大眼裡滿是無辜和委屈,心堵的難受。
孫氏摸摸她的小手無聲嘆息,目光里滿是慈愛,「是娘不對。」她錯在不該當著女兒的面說王如品,可是她忍不住,她從心底里看不上他。要不是為了女兒她是不怕和離的,一品樓的房契地契都在她手裡握著,就是賣了也夠她活一輩子了。
可是女兒還需要這個爹,需要嫁人,對女兒家來說名聲比什麼都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