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藏體重真如山,師徒并行慈雲寺
「豬頭,有膽子你就打啊!」
豬八戒把九齒釘耙掄在半空,卻又放下:「這和尚瘋了,明日早些醒來,返回靈山去吧。」
孫悟空翻轉身子:「再說往靈山去,俺老孫要了你的豬命。」
豬八戒冷哼一聲,把九齒釘耙已扔,倒地便睡起來,留下唐三藏一人在原地怔住,不知如何為好。
數百年修為毀於一旦,那種感覺便似利刃,在心頭上劃了一刀又一刀,直把心臟劃得鮮血淋漓。
唐三藏倒在地上,想著往昔種種,竟是不自覺得落下淚來,今日終究不同往日,夜裡便有篝火,那風中的涼意,也透過衣衫,直往衣服里鑽。
打著哆嗦,唐三藏緊了緊身上的衣服,或許……師尊是想等自己到達靈山,再返還自己修為,一定是這樣,一定是的……
或許,那猴子死了,自己也能返還修為,對的,一定是這樣的……
唐三藏心中念想著,便覺黑暗之中多了一絲亮光,腦海中儘是如來那張和藹可親的臉與萬丈佛光。
一夜無話。
翌日太陽初升,沙悟凈早些打點了行囊做好齋飯,豬八戒大大咧咧坐在飯旁:「快些吃了,吃了返回靈山去!」
豬八戒說著,伸手便去端碗,可那碗方拿在手中,便被孫悟空打翻:「再提一句回去,形如此碗。」
「你這遭瘟的猴子!你……你……」豬八戒大罵,孫悟空卻是理也不理,直把金箍棒甩了過來。
豬八戒咽了一口吐沫,卻是不敢言語。
豬八戒品性極惡,需一法子整治一下才是,唐三藏心裡思考著,自己無了修為,若是鎮不住這豬頭,怕不知會出多少禍端。
孫悟空揮手,便把篝火盡數熄了:「快點去送經書,俺老孫也少與你等再生閑氣。」
豬八戒冷哼一聲,拖著九齒釘耙便走,心裡嘀咕著,要你這猴子威武,看俺老豬如何收拾你。
唐三藏無了修為,今日也不敢去乘白龍馬,只能自己提九錫禪杖在前領路,孫悟空倒是清閑,一個人駕雲在上,只管看四面風景。
日頭正烈,沒行得多久,唐三藏面上便已塗了一層熱汗,荒野之中蚊蟲又多,嗡嗡盤旋自是好生煩人。
早上沒就吃如何東西,唐三藏肉體凡胎,已覺腹中渴,只是他礙於面子,並未言語。
豬八戒早就怕熱,駕雲到前面樹蔭下避暑,大口喘著粗氣,咕咚咕咚灌著涼水,孫悟空躺在樹上,看唐三藏步履維艱,心中生出些許不忍。
那額頭上的汗水,好似不要命一般,簌簌的往下落,砸在地上濺起不少塵土,唐三藏小腹,已是咕嚕咕嚕叫了起來,便是腳下,也似針扎一般,刺痛得厲害。
畢竟脫去仙骨,這一身脊骨,自然脆弱得要緊,唐三藏咬著牙,心裡叨念著,若是碰到妖怪,怕是這猴子無事,自己先去地府了。
唉,罷了,罷了,孫悟空嘆息一口,終究看不下去了,這便一手奪了豬八戒的水袋,給唐三藏扔了過去:「和尚,喝口水。」
唐三藏一腳把水袋踢走:「我只喝酒。」
從袖中拿出玉葫蘆,唐三藏仰頭便喝,卻不想葫蘆中已是空無一物,莫說一滴酒,便是空氣都沒有了。
唐三藏長嘆一口大氣,又把那水袋拿了起來。
孫悟空搖頭:「和尚,此處已遠離靈山了,不若俺老孫背你往大唐去,一來省事,二來你也可少受些罪。」
豬八戒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對,對!猴哥說的對,猴哥說的對啊!」
靈山距離大唐十萬八千里,昨日便是乘馬,不過出了數百里,這路途還剩許多,不若先去大唐恢復了修為,至於猴子之事,日後再行算計,唐三藏點頭:「如此也好。」
孫悟空點頭,一把將唐三藏扯在背上,想要騰雲卻不想唐三藏身似泰山、宛若磐石,竟是絲毫提不起氣來。
羽化登仙,那身子自若鴻毛一般輕浮,可以浮雲而上,可凡人五災未除,六欲沒去,那身子自然凝重得要緊!
豬八戒在一旁看得皺眉:「猴子,區區一凡人而已,你便載不動了?」
孫悟空白了豬八戒一眼,大喝一聲,面上青筋暴起,兩人身形方才顫動,離地不過三五尺遠。
孫悟空大口喘息著粗氣,離地一尺算上一尺,這便呼喚了筋斗雲往前走,可這駕雲,真比爬雲還有不如,兩人不過行得五六里遠,孫悟空便的一個趔趄跌了下來:「不……不行……這雲駕不得……駕不得……」
言罷,孫悟空只在一旁大口喘著粗氣,豬八戒卻在一旁嘆息,這要往東去,不知要行得何年何月了。
「謝謝。」唐三藏癱坐在地,心中更是百味雜陳,起身扑打了塵土,一步一步往前繼續走。
「那……那和尚,你站住!」孫悟空坐起身來,「小白龍,你馱著和尚先走,俺老孫休息一陣。」
有白龍馬,走路自然快了許多,一日出去十幾里遠,一連行了三五日,師徒四人遠遠便見一座城池。
城池上旗幌翻飛,只是離得太遠,卻是看不清楚,師徒四人見此,腳下不由快了許多,可豬八戒便在此時大叫:「猴……猴子!那山上有炊煙,應有化緣人家!」
經過這幾日,唐三藏心情已平緩了些許:「那城隔得太遠,你我先去山上。」
四人言寬闊山道而上,過得三五層階梯,眼前頓時開朗,正見一寬廣寺廟端立在前,其上書「慈雲寺」三方方大字,四人推門去看,正見:
珍樓壯麗,寶座崢嶸,佛閣高雲外,僧房靜月中,丹霞縹緲浮屠挺,碧樹陰森輪藏清,真凈土,假龍宮,大雄殿上紫雲籠,兩廊不絕閑人戲,一塔常開有客登,爐中香火時時蒸,台上燈花夜夜熒,忽聞方丈金鐘韻,應佛僧人朗誦經。
唐三藏看得大喜,心道好個地方,豬八戒心中歡喜,暗道可以飽餐,便在此時,一沙彌從門中走出:「哪裡來的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