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童淵殺樊、捉詡退牛
「謀無主則困,事無備則廢。」 ——
【管子·霸言】
這員將領說著手就伸進甲袍內摸索,俄頃,手裡就多出一張布幟。
低下頭,雙手呈給牛輔。
牛輔接過以後,把布幟上面纏繞著的明黃色繩子解下,攤開來看。
「哎呀!相國這早不說晚不說,偏偏在這個時候召吾等回去!」
牛輔有些惱怒的拍腿道。
一旁坐在石凳上的賈詡不禁面露疑惑來,伸長了脖子,問道:
「將軍?相國召某等回去?」
牛輔一臉的不耐煩,把手中布幟遞給一旁面露不解的賈詡,道:
「汝且自行去看!」
賈詡接過布幟,朝著上面的內容瞅了一眼,神色間也是攀上難色。
只見那布幟上一行用黑墨寫的字,下面還有表明身份的紅色印章。
內容是:袁門亂黨,糾集諸侯,意欲伐我,特召爾等速回京師不得有誤。
「文和,汝說吾等眼看著就要拿下白波賊軍了,這…回是不回?」
牛輔深吸一口氣,試問賈詡。
賈詡回過神來,把布幟遞給身側站著的西涼兵員,沉吟道:
「回,是肯定要回去的,相國此書從雒陽飛馬而來,縱是日夜兼程,想必也耗時有數日之久了,而某等這邊既然已經快拿下白波賊人,此時不宜再退,唯有尋求速戰速決,其後,再攜功退軍回兵雒陽參見相國也是不遲。」
牛輔聞言眸子中精茫閃動,沉吟了一下,隨即拍案道:「傳令三軍,速戰速決,最遲在日落之前拿下賊軍!」
先前站在一旁的將領聞聲躬身應諾:「末將這就去知會各位將軍!」
牛輔不耐煩抬手打斷,「速去。」
將領點頭疾步離開。
腳步聲消失在石室里,牛輔站起身走到石室口,朝著下方硝煙瀰漫的戰場望去,心裡卻有一絲忐忑不安。
……
山腰處,戰局。
蘇戩帶著都凡兒、童淵二人以及麾下五千精銳朝著林道內奔襲而去。
顏蔓兒被童淵放在了馬工雲身旁,和剩餘人馬藏入洞室守護郭太屍體,並且等待後面負責殿後的衛龍親衛營。
林道內一路上也是橫陳了許多屍首,鮮血把翠綠的林木也染紅一片。
蘇戩傳令全軍加速,半晌,就瞧見一處清泉瀑布下的散兵廝殺。
水流從石岩的縫隙里淌過,殷紅的血液讓的此處看起來成了血河。
「蘇將軍!某等將軍和李將軍被西涼賊軍圍困在落石林了,情勢危急,還望蘇將軍快快帶兵增援!」
一名滿身甲袍被血液打濕的白波漢子站在遠處砍倒一名西涼兵,回過頭就朝著帶領隊伍而來的蘇戩大喊。
蘇戩臉色嚴肅,心情沉重地回過頭看了童淵和都凡兒一眼,低吼道:
「走!迅速支援!」
說完,一馬當先朝著那員白波兵口中所說的落石林奔去。
落石林,顧名思義就是一處時常有石岩滾落下來堆積在林子內的地方。
蘇戩快速在前面跑著,身後的將士們緊緊跟隨著,隨手砍殺西涼散兵。
不多時,到得落石林外圍。
由於落石林是下方,起先蘇戩等人所趕到的地方更高一些。
是以直接進入了落石林中,與胡才、李樂部匯合在了一起。
胡才聽見動靜,回頭一看,見得是蘇戩帶著麾下精銳趕到了,大喝道:
「弟兄們,援兵到了,給老子擋住,把石頭推下去,砸死他們!」
胡才話音一落,身周的白波兵卒奮力推動著石岩往山下滾落而去。
有的兵卒抱起小石頭就往西涼軍陣中扔,也有的兵卒不斷放箭。
下方的西涼軍在郭汜、樊稠等人的統籌下連忙擺出防禦姿態。
崎嶇不平的山路上,西涼兵密密麻麻擠成一片,高舉著手中戰盾。
樊稠是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手中提著一桿狼牙棒,瞧見碎石滾落而下。
強自壓下心頭驚慌,大喊道:
「兒郎們,防禦!」
他手中狼牙棒揮舞得密不透風,接連將滾落到頭頂的石頭砸開。
但他身後的西涼軍卒可沒有他這麼好的本事,登時慘叫連連,無數人被石頭砸得血肉模糊。
兵卒們陣型大亂,各自逃竄。
而新投西涼的楊豐麾下叛軍還不如樊稠手下的兵卒,更是損失慘重,哀嚎連天。
他神色慌恐,在一眾人馬的簇擁下果斷往後方撤退。
這一幕被樊稠瞅見,胸口劇烈起伏,似是氣得不輕,破口大罵道:
「混賬!貪生怯懦之輩!」
緊接著,繼續組織兵馬避過亂石從一側突圍沖著白波軍衝去。
樊稠當真驍勇,即便在如此地形不佔優勢的情況下,仍是帶頭衝鋒。
就在這個時候。
竟是沒有碎石亂箭遂空泄下。
這一幕,自然讓負責打頭陣的樊稠好生歡愉,恐怕白波賊人器械不支了。
隨即,立即聯絡郭汜、張濟等部的將士沿著石岩山壁直衝而去。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
樊稠瞧見前方百米遠,有一道身穿灰黑色長袍,白髮狂舞的人影傲然立在一處雜草盤繞的灰石岩之上,手中拎著一個長長的布裹,身周袖袍無風自動。
這但見之下,樊稠眼皮直跳,只覺得心口有一股子氣壓得難忍。
而那白髮身影,居高臨下,也是打量著亂軍之中滿身甲胄染血的樊稠。
此人正是童淵。
只見其淡笑一聲,把手中的布裹緩緩解下,突如明光湧現。
手腕一旋,袖袍一鼓,但見一柄雕著一對龍鳳的銀槍從內閃出。
緊接著只聽得宛如龍吟鳳鳴聲在山腰密林里陣陣回蕩,直衝雲霄。
前一刻還神色淡然的童淵,在銀槍抽出來的一剎那間,神色微怒。
似那怒目金剛一般,單手持槍,輕點石岩,身子倏地俯衝而下。
腳下亂石林木被驚得猶如狂風卷過,樹葉瑟瑟飄零,身影快如閃電,行雲流水間就到了亂軍之中。
一槍掃去,西涼兵潰死一片。
樊稠見勢,心裡大駭,向來驍勇莽撞的他平生頭一次見得這般神人。
「何方前輩高人?」樊稠站在西涼軍之內,大喝出聲:」為何與某西涼大軍作對,何不放下兵刃開懷暢飲?」
童淵聞言,怒喝道:
「殺便是殺,何來廢話?看老夫如何取爾項上人頭!」
話音一落,身子猛然暴躍起來,踩在一名西涼兵頭上,緊接著繼而借著西涼人馬的陣營朝著樊稠衝去。
樊稠大驚,提著狼牙棒就回身要逃,但不等他轉身,一桿銀槍伴隨著龍吟之音朝著他的前胸猛探而來。
樊稠根本沒有任何反應的機會,就被一槍挑在心口,沖勢不減,銀槍餘威帶著樊稠的身子猛扎進身後一個碗口大的樹上,把後者懸在半空。
嘴角汩汩淌出血液,眸子中還殘留著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
身周的西涼兵卒見到樊稠身死,都是神色慌張的四下逃竄。
童淵一把拔出插在樹上的銀槍,樊稠的屍體落在地上,血流不止。
這位在史上都留有名號的西涼大將,竟是因為蘇戩的到來,而被改變命運,橫死龍門山落石林。
樊稠一死,那些廝殺許久心生怯意的西涼兵都是丟盔棄甲朝山下跑去。
郭汜、李肅二人站在遠處親眼看見白髮灰袍人一槍挑殺樊稠。
都有片刻失神,但更是害怕不已,為了保住身家性命,竟是率領著麾下的將士們全部朝著山下跑去。
山腰處的胡才大笑一聲,帶著兵馬就沖了下來追擊西涼潰軍。
嘴裡大喊著:「前輩高義!武藝更是冠絕天下,出神入化,兒郎們,隨老子殺下去,追擊西涼賊軍!」
「殺啊——」
滿山遍野冒出來頭裹黃巾的白波士卒,持著兵刃扛著旗幟怒吼著朝著山下的西涼兵追去。
而此時。
牛輔和賈詡也帶領著一眾人馬從另一側山腰石室下到江岸邊上。
聽著這邊山內喊殺聲一片,牛輔自顧自端起一個酒葫蘆狂飲。
猛灌一口咽下肚子,抹了一下嘴,朝著一旁的賈詡大笑道:
「哈哈,吾還擔心郭汜等人拿不下白波賊軍,現在聽這等喊殺聲,想必是某西涼兵甲士氣如龍矣,白波必滅!」
賈詡聞言,只覺得心裡有一種莫名的忐忑感,皺著眉朝山上眺望看去。
也就在這個時候。
山下陸陸續續跑出來西涼軍卒,盡皆是生怕少長一條腿一般。
牛輔看見西涼潰軍,眼珠子瞪圓了,一口酒水從嘴裡噴了出來,指著山下的位置,驚道:「這…這?」
賈詡見到這一情形,心裡自知恐怕是賊人勢大,西涼軍兵敗如山倒。
立即吩咐旁人牽過坐騎來,與牛輔一同都上了各自的馬。
郭汜、李肅等人全都衝出來了,身後緊跟著氣勢洶洶的白波軍卒。
隔著老遠,郭汜大叫道:
「將軍!賊軍有高人相助,吾等不敵,將軍快些傳令先撤為妙!」
牛輔鏗鏘拔出腰間大劍,一劍劈倒一名逃竄的西涼兵卒,氣急敗壞道:
「混賬!養爾等有卵用?!」
就在這時。
一支穿雲箭攜帶雷霆之勢劃破長空奔著牛輔大纛而來,竟是扎穿過去。
只見一聲狂笑響起:
「弟兄們,活捉敵帥!殺啊!」
那是胡才、蘇戩等人率領著麾下白波兵卒從山下直衝而來。
牛輔嚇了一跳,立即拍馬就逃。
郭汜等人緊隨其後向著谷外跑去,後面有些許落單的西涼兵死在了憤怒的白波兵卒亂刀之下。
賈詡見大勢已去,搖頭嘆息之餘也是揚鞭拍馬,往外疾馳而去。
亂軍之中竟是都自顧不暇,西涼兵卒見主將們都跑了也不廝殺了。
回過頭就往外跑,亂作一團。
有些兵卒慌不擇路間掉入江內,被洶湧的水浪吞沒消失不見。
蘇戩眼尖,瞧見亂軍之中有一名身穿灰袍手拿羽扇的敵軍將領。
心裡疑惑之際,傳令都凡兒等人務必活捉此人,不能放任其逃走。
都凡兒等人領命而去,盡皆拉過戰馬挎著槍戟就直奔而去。
西涼軍雖敗,但人數還是比白波軍多的,也都跟著軍中大纛後面跑。
而賈詡此時被大軍擠得馬腿竟是無處下地,面前都是亂軍一片。
心裡焦急,但卻無可奈何。
眼看著身後白波軍卒奔襲而來,索性下馬逃竄,隨即丟下坐騎獨自跑。
但他怎能料到蘇戩點名要活捉他,不時,都凡兒一馬當先衝來。
形如尖刀陣直將向著西涼軍屁股後面插去,周圍西涼兵卒早已沒了再戰之心,竟是又死傷一大片。
賈詡作繭自縛,沒了馬匹靠著兩條腿能跑多遠?不時,就被擒下了。
而牛輔等人卻是不管不顧,直將出谷以後,朝著東邊官道上跑去。
蘇戩縱馬來到賈詡面前,好一陣打量,揚了揚手讓兵卒放下架在後者脖子上的利刀,隨即皺眉問道:
「汝是何人?」
賈詡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扶正頭冠,眯著眼睛瞧著蘇戩,不卑不亢道:
「吾乃賈詡,字文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