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夢幻的月色

  「冷嗎？」喬躍問了一聲，順手將自己的西裝給她披上。


  程星桃有些暈乎，但意識很清醒，這幾年，她的酒量已經練上來了，她已經能稍微控制自己一些，每次喝了酒，她愛碎碎念的毛病也改了些。


  她將喬躍的外套拿下來還給喬躍，道了一聲謝。


  她未多說一句話，但是態度堅決。


  喬躍接過外套，不再強求。


  三年多不見，再次相見，她與以往之時大不相同，只是，在與男性保持安全距離這一點上，一點都沒變。


  喬躍曾親眼看見她乾脆利落的拒絕了一個跟她表白的男生，那個男生不死心，硬要將一樣禮物送給她。


  她不收，對方還是硬塞，並撂下話：「你不要就扔了吧。」


  然後，他看到她毫不猶豫當著那個男生的面將那個裝著首飾的盒子扔了出去，轉身就走。


  她從來沒對任何一個向她示好的男生的服過軟，也同樣，除了蕭裕陽，她沒對任何一個男生示過好，她的感情就是那麼的乾脆決絕，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不存在糾纏不清，不存在曖昧不明。


  兩人緘默不語，慢吞吞朝著公司的方向走著。路上的人不多，畢竟是辦公樓區域，到了晚上，除了加班的人，多數都已經離開了這個白天需要呆上八個小時的地方。


  程星桃看了一下周圍，發現一起吃飯的那麼多人，最終卻只剩下她和喬躍。


  這個場景是如此的熟悉，她下意識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大城市燈火通明，即使天空澄澈也看不到什麼星星，只是，這一天，月亮卻出奇的明亮。


  貌似是快中秋了吧。


  程星桃不知為何的哎了一聲，忽然淚如雨下。


  喝醉酒的人容易莫名其妙，程星桃蹲下身，開始不停地抹眼淚。


  那一天，學生會的聚會最終散場。


  程星桃喝得迷迷糊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發現回宿舍的路上已經只有她和蕭裕陽。


  她一直在絮絮叨叨說些什麼，她自己也不記得，她清楚的記得，那時她心情很好，很想和蕭裕陽多呆一會，所以站在大路邊上盯著懸挂在天邊的大月亮，一個勁叨叨：「今天的月亮好大啊！好大！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月亮。」


  她將看月亮那柔和的目光轉向蕭裕陽，有些小女孩撒嬌似的問：「你說是不是？」


  蕭裕陽沖她柔柔地笑，與她一同站在路邊上，望向那輪大月亮，道：「是啊。很大。」


  良久，他才輕聲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大的月亮。」


  程星桃獃獃地看他，清冷的月光在他的周身灑了一層清輝，藍色的衣裳更加襯得他清俊醉人。


  真像是夢中的王子啊！當時程星桃想。


  「你……」喬躍在程星桃的身前蹲下遞了紙巾給她。


  他想問她為什麼哭，可是內心裡卻清楚明白，她的眼淚，為的依舊是那個人。


  在程星桃的世界里，與他喬躍有關的記憶，全都是和蕭裕陽掛鉤的。


  在她那裡，沒有屬於喬躍的記憶。


  程星桃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好不容易止住了哭泣，她站起身，仰了仰頭，將悲傷收進心底。


  接下來的路程兩人更是一言不發，氣氛沉寂而低悶。


  進了公司園區的岔道口，左邊是辦公區，右邊是員工的臨時住宿區。


  程星桃站在路口，對喬躍道：「謝謝你送我到這裡，我酒已經醒了，接下來的路，我自己沒問題。」


  程星桃說著，不待喬躍回答，轉身朝著宿舍區走去。


  感受到身後不緊不慢的步子，程星桃知道喬躍還在身後。


  她什麼都沒說，依舊一步一步朝著宿舍區走去。


  在程星桃模糊的印象中，喬躍一直是一個對距離拿捏得很好的人，如果要用詞語來形容，那大概是不遠不近，不離不棄。


  但是她知道，喬躍對她，一直都帶著一種同情。


  很難想象，她曾無數次忽略過喬躍看她的眼神，只因為她對蕭裕陽求而不得，讓她覺得喬躍看她的眼神中多多少少都帶著一點憐憫。


  她不喜歡別人的同情，搞得自己似乎是過得很凄慘。


  她討厭見到喬躍，就像是討厭有人將自己的傷疤鮮血淋漓擺在自己的眼前。


  可是，也許是喝了酒的原因，程星桃有種一吐為快的衝動。


  這三年來，她沒法跟任何一個人吐露自己的傷，回到南方工作，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大學的過往，她大學的那幾年就像是徹底從她的人生之中消失。


  但是，她仍舊沒有辦法忘卻，那些過往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反而像是一個毒瘤，在心底發爛，流膿。


  她想要宣洩一番。


  反正喬躍也同情她的不是嗎？即使將她內心的埋怨，苦痛全都傾倒出來，也不會再改變他對她的態度。


  「我到現在都不知道。」程星桃驀然停住腳步，在空寂無人到小道之中，望向那明亮的圓月。


  喬躍也在她的身後停下來，望向她。


  「我認識蕭裕陽的那一天晚上，也像今天一樣，月亮大得彷彿近在眼前。我不知道在哪裡聽說過，說女人喝醉了酒之後會變得夢幻，而男人喝醉了酒，會變得現實。所以我一直想知道，那一天的月亮是否真的如我記憶中的那麼大。我也很想知道，我愛上蕭裕陽，是愛上真正的他，還是那個蒙上一層醉意，籠罩一層星輝之後被夢幻的蕭裕陽。」


  喬躍的心被刺痛，所有人都知道程星桃喜歡蕭裕陽，但是，還是第一次，程星桃親口說她愛蕭裕陽。


  那一天的月色怎會有今天的美，那天的月亮，明明是殘缺的，而今天的，是圓月。


  「那天的月亮，既不亮，也不大，比今天的差遠了。」


  程星桃驀地看向喬躍，忽然笑出聲，道：「你剛才的語氣，好像小孩子賭氣。」


  說著，程星桃繼續往宿捨去走去。


  「是了，我差點忘了，你也是學生會的，那天肯定也在場。」頓了一下，程星桃腦海中似乎閃過了一個灰色人影，但是又捕捉不到。


  「你說那天月亮不大，那肯定就是不大了……」


  到了樓下，程星桃想，這次真的不用喬躍送了，她任性也任性夠了。


  但是，喬躍說：「我最近加班，這段時間一直住這裡，今晚懶得去加班，直接上去休息。」


  程星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