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勝負已分
“呼呼”
“呼呼”
未京北城哨樓上兩個身穿銀甲的士兵，抱著長槍，一左一右的坐靠在欄杆上，合奏出一首睡眠交響曲。
“轟”
巨大的聲響劃破寧靜的夜…
“啊……”左邊的那位，嘴張的如饕餮般，好像要吐下半片天，原來隻是打哈欠。
“二子，二子！”
右邊的那位，雙腿對這奮力對著空氣一蹬，身體大幅度的抽動了一下。他迅速的扶著帽子站起身來。
“怎…”一開口才發現哈喇子已經流成汪洋了，二子大手一抹，“怎麽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二子豎起耳朵好一陣聽，隨後他兩眼往上一翻，罵罵咧咧的說道：“聽見了，怎麽沒聽見，的小翠剛剛就在老子耳邊叫，你他娘的發什麽神經，把老子叫醒……”
“轟！”
二子話還沒說完，又是一陣巨響，兩人握緊長槍，對視一眼，有情況。
哨樓的階梯一共有三十六階，二人拖著長槍十幾步就從樓頂跨了下來，也顧不得去扶正頭盔，邁著闊步朝著響聲的來源處奔去。
兩人跑到老北街的街口，瞪大眼睛，麵麵相覷，什麽情況？
隻見三十多個錦衣衛點著幾個火把，人手一個大掃帚，撲哧撲哧的掃著大街。
“快點，快點。”兩個別著金黃銅腰牌的千戶，大馬金刀的坐在官帽椅子上，扯著嗓子在喊。
錦衣衛掃大街並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但凡未京有什麽大事情，他們必定是提前幾天出動清理街道。
普通兵雖不是官，但普通百姓遇見了，少不了要恭恭敬敬的低頭叫聲軍爺。唯獨錦衣衛例外，未京人見到黃牌以下，打起招呼比鄰裏見麵問起飯否還要隨便。
“喲，這不是某某百戶。”
都是這麽些年掃大街的功勞，不然哪裏能見著這麽兵民和諧的一幕。
隻是從來沒見過這麽晚出來掃街道的，莫不是他們腦子被驢踢了。
“轟”又是一聲巨響，聽聲音就在老北街的後麵，越過這些錦衣衛就能到。
雖說一般人看不上錦衣衛，但千戶好歹是個五品官，不是兩個哨兵能招惹起的。
兩人互相推搡了一會，最後二子弓著腰，走到兩位百護麵前，小聲問道：“兩位大人，深夜在此，所謂何事？”
一位千戶揚著頭，掃了二子一眼，又迅速移開，“你瞎嗎？老子拿著掃把逛街？”
“大人，大人息怒，不是小的有意打擾。不知大人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聲音？什麽聲音，老子什麽也沒聽見。”
二子撓撓頭，聲音肯定是有的，但從錦衣衛的態度來看，他們明顯是不想讓路，他也沒什麽辦法，除非……
“轟！”又是一聲巨響，從老北街的後麵傳來，二子麵露喜色，用手指著響聲來源處，“大人，這下你聽到了吧。”
千戶神色如常，伸出小指扣了扣自己的耳朵，隨後拿到二子的臉前，吹了吹，這才緩緩的說道：“聽什麽聽，老子什麽都沒聽見。”
聲音震耳欲聾，千戶簡直就是閉著耳朵說瞎話，二子就算再蠢也明白此事不簡單，錦衣衛這麽晚觸動絕不是簡簡單單的掃地，老北街的後麵肯定有什麽事情發生，他們是來打掩護的。
想到這裏，二子抱拳說道：“大人見諒，是屬下唐突了，確實沒有什麽聲音，既如此屬下就不打擾錦衣衛兄弟們執幹活了。”
說罷，他保持著抱拳的姿勢，往後小退兩步，再轉身迅速的跑開。
“二子，問到什麽了？你跑什麽啊？”另一個銀甲衛一邊跑一邊問道。
二子麵色沉重，低聲說道：“得趕緊回去稟報伍大人，這事肯定是錦衣衛在搞鬼。”
千戶看著兩人背影，嘴角勾起笑容。
宗人府就在老北街的左邊，兩聲巨響之後，宗丞皺了皺眉頭，放下手中的筆，“來人。”
不一會，李衝弓著腰走了進來。
“薑青在房中可有什麽動靜？”
李衝想了想，如實回道：“殿下很早就睡下了。”
“睡下了。”老頭點點頭，拿起手中的筆，剛要落筆，又再次放下，“你可知剛才的響聲怎麽回事？”
“回稟大人，響聲從老北街傳來，屬下剛剛派人去查探過，似乎是錦衣衛在那邊執勤，所以屬下並沒有多問。”
“錦衣衛？趙啟的人，有點意思。你去拿一副棋盤擺到薑青的屋子裏，就說我待會要過去與他對弈一局。”
“這……”李衝略有遲疑，“大人，殿下似乎已經睡下了。”
老頭拂了拂胡須，笑道：“無妨，想必他聽到響聲要比我們早，聲音這麽大，應該吵醒他了。”
李衝歪著腦袋，薑青的房間明明離老北街要遠點，他不敢多問，應了一聲就去拿棋盤了。
大約一刻鍾時間，老頭來到了薑青的房裏，李衝早已將房內的燈點亮，薑青裹著被子，背對著門，似乎還在睡覺。老頭坐在桌前一邊沏茶一邊說。
“叔公來了，你還在睡覺？這麽熱鬧的夜，在床上睡著也未免太可惜了，起來陪叔公玩一局。”
薑青應聲坐起，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隨意套了件外套，笑道：“叔公還沒睡啊？叔公相邀，小輩怎敢拒絕。”
“哈哈，叔公倒是想早睡，可惜有人不讓啊。”
在薑青來說，下棋他還沒怕過誰，有人主動送上門來，自己求之不得，自然不會拒絕。在他堅定要執白之後，老頭饒有興趣看了薑青一眼，並沒有多說什麽，隨後老頭第一手落在了三三。老頭的棋力不弱，比起趙公子不知要高了多少，棋局過半，在薑青刻意讓步之下，對方逐漸占據優勢。
突然白子落下，老頭舉著棋子，半晌都沒有落，舉起放下，再舉起又放下。雖沒有刻意去數，舉子的次數卻不少，最後對方飲了一口茶，笑道：“你這一手，下的頗為巧妙，我若應你，那麽我這一片子都要棄。我若不應任由你做活，對我外麵的一片會有更大的威脅。你這小子，年級不大，棋風怎會如此詭詐。”
“叔公說笑了，棋局如戰局，隻要是能贏的手段都是好手段，哪有什麽好壞之分。”
老頭聽完，仰頭大笑，“不錯，你小子頗對我老頭子的胃口。隻是……”七叔公笑薑青一眼，隨即迅速落子，說道：“你終究是年輕了點，我直入虎口，方能置死地而後生，這盤棋你輸了。”
拍了拍手，老頭拿起茶杯，起身走了出去，勝負已分，沒必要在繼續了。
夜，又回歸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