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世為人
薑青身披明光鎧站在這座名為秦牆的長城上,他一邊走,一邊用手撫摸著斑駁的牆磚。
牆外滿目蒼夷,無樹,無花,無草,隻有漫漫無邊的藍黑色,空氣中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腥臭味。
牆道近處坐著兩個兵,一個黑甲,一個紅甲。兩人就著腥臭味,大口大口的吃著餅。
牆頭站著一個同樣穿著明光鎧的少女,少女青絲隨風飛舞,她纖細的手握著一根碗口粗的兩米長的血色大纛,矗立在天地間,渺小且偉大。
“八弟,在想什麽呢?”一道和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青年身披鎧甲,一對劍眉下有著星辰般的眼,他的樣貌和薑青八分相似。
“二哥,明天…”薑青喉結輕輕蠕動,有些話如鯁在喉。
“哈哈!”青年上前一步,大笑著拍拍他的肩頭,“放心,你二哥我在這牆上呆了十幾年,什麽事沒遇到過,大小潮動經曆不下數百次,沒什麽好擔心的。”青年雙眼輕輕微眯,想要藏住眼底的憂慮。
薑青搖搖頭,目視西方,他似乎能看到西邊的盡頭,“我有感覺,這次和以往都不一樣。二哥不如讓我一起…”
“那可不行,七國的下一批援軍還在後麵,你這個盟主不在,誰能指揮的動他們?如今的七國好不容易走到現在這一步,可怕的不是敵人,是人心。”青年上前一步,嘴角浮出笑容,“隻要二哥在,定將那群東西擋在十裏之外,不說一個月,十五天不成問題。”
看著薑青緊鎖的眉頭,青年又說道:“你就算不相信二哥,還不相信你自己造的紅衣大炮嗎?三千門大炮,還轟不死這群沒腦子的畜生?”
薑青突然轉身,目光灼灼的看著青年,“二哥一人足勝萬門紅衣大炮。”
“哈哈哈哈……”青年笑聲回蕩在蒼穹下,風蕭蕭兮人有情,壯士一去兮,可複還?
三月後。
牆外最後一個陣地,終於用上了,這是牆後七國人民的倒數第二條防線。然而他們麵對的東西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像,無窮無盡,無窮無盡……
站在牆頭的薑青,對這場戰鬥看的更加清晰,要敗了。
聽說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他等一生會在腦海中掠過,迅速且清晰。
薑青略有不同,他的片段有三個,算上這一世,他活了三世。
一個留著幹淨的短發,身穿破洞牛仔褲和白色衛衣的薑青站在他左邊。右邊這位長發披肩,一雙金黃色的瞳孔光彩奪目,腳踏飛劍,淡漠的看向遠方。
身披明光鎧,腰掛唐橫刀的薑青站在中間。三道身形屹立在牆頭,天地間一片寧靜,什麽都沒有。
“我懦弱嗎?”位於中間的薑青突然開口。
左邊薑青聳聳肩,“我經曆的少,我這一生,有開心,有憂慮,有低穀,也有高潮。懦弱過,也堅強過。都很平淡,回答不了你。”
右邊的薑青負手而立,嘴上含著笑,“你知道我的,托左邊那位老哥的福,我帶著他的記憶,天生五行聖體,萬家仙門,唯我獨尊。百萬年修仙曆,我是亙古第一人,懦弱?我不知道什麽意思。”
中間的薑青握緊手中的橫刀,轉頭看向右邊這位踏著飛劍,意氣風發的薑青,他狠狠的咬著牙,“真的沒有嗎?”
右邊薑青目視遠方,堅定的說道:“沒有!第一道天雷下來的時候,我就已經死了,我和他的一切都給你了。”
這一世的薑青,大未國的皇八子,他是一個遊子,異界的遊子。他這一世的故事,正是由一首思鄉詩而起……
痛!讓薑青意識清醒過來,他想動動手指,傳來的卻是沁入心扉的痛,痛讓薑青感到開心,至少證明他還活著,“現在醫療技術還真好,被速度那麽快的大貨車撞了還能活下來。”
正在薑青美滋滋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穿來兩個陌生的女聲。
“趙姐姐,你都一天未闔眼,先去休息一會吧,這我來看著。太醫也說了,青兒的傷勢不是很重,昏迷的原因主要是他身體太虛,突然的氣血上湧導致的。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妹妹,還是你去休息吧,處理了一天的政務,想必很累了。姐姐我是個閑人,就是坐著,不礙事的。”
聽到這裏,薑青再次昏了過去,不是疼的,信息量太大,一時間沒扛住。
上輩子的薑青,不說像老王那樣能左摟右抱,但小日子還算舒坦.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青年,要說沒做過穿越夢,那是不可能。他閑來無事,躺在床上也會想想,自己一覺醒來,到了修行界,F5一按,開啟佛祖模式,遇神殺神,佛擋殺佛,再娶個漂亮的仙女姐姐,渡劫成仙,一起過著沒羞沒臊的生活,那多舒服。
誰曾想穿越的戲碼上演了,他卻走錯劇場,妥妥的曆史劇,偌大的宮殿除了天上的鳥還有他手裏的紙飛機,就沒見過一個能飛的東西。
時光荏苒,發個呆,兩個月就這麽過去了……
八皇子流雲殿後院的假山上,,一位少年正倚坐山頭,歪斜的領口,半褪的金絲流雲靴,加上一根含在口中的青草,即便是身上的金黃青蟒袍,也衝散不了這股痞氣.
此人正是薑青,他的左手高高舉在眼前,一雙眼睛的注意力全放在食指的戒指上,戒指呈黑色,質地古樸,看不出是什麽材質,這枚戒指從他醒來的時候就戴在他的手上,他問過人,加上腦海裏的記憶,他確定不是已經死去的皇子的遺物,也不是他上輩子的東西。但他總覺得認識這麽戒指,並且每次看這麽戒指的時候,會突然的心悸,他敢肯定他忘了些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你!站住!”薑青突然開口,指向一名宮女,他雖然在盯著戒指看,卻不知道為何能發現這名宮女在假山下已經來回走十趟,每趟的間隔都不一樣,有長有短,但他確定就是同一名宮女,就像親眼看著一樣。
“撲通”綠草泥地被她跪出響,宮女瘦下的身形略微顫抖,他知道這麽宮女在害怕什麽,還不是因為死去的那名皇子餘威太大。倒也不是說他有多可惡,充其量就是封建社會的紈絝子弟,乘著年紀還小,好好教育教育,還是可以挽救的,罪不至死,可是已經死了。
“你,別怕!有什麽事說吧。”薑青壓著嗓子,溫柔的說道。
宮女猶如海浪中的一葉小舟,抖的更厲害了。
“有事快說,否則本宮把你拖出去喂狗!”
聽到此話,宮女顧不得內心的恐懼,不斷的往地上磕頭,哭求道:”求殿下救救馨月,求殿下救救馨月…..”
薑青臉上掛在和善的笑容,心裏實在忍不住mmp,“萬惡的封建社會。”
“馨月是誰?”說罷,薑青感覺太溫柔了,特地又惡狠狠的加上了一句,“不準哭!”電影裏大叔都是這麽嚇小蘿莉的。
果然小宮女不敢哭了,就是身體止不住的抽動,“馨…馨月,就…就是…負責…夜班的…宮女。”
“哦,是她啊。”薑青沒有特意關注過什麽人,可是隻要見過一次,他就能清晰的把人刻在腦海中。
“她怎麽了?”
宮女不敢隱瞞,”馨月,馨月她是新人,不懂宮規矩.昨夜她想出宮,被侍衛發現,已經送到曹總管哪裏去了!”
“出宮?”看了諸多宮戲的薑青,知道宮女私自出宮是件不小的事情,不懂規矩這個理由明顯是糊弄不了他,”她為何要半夜出宮?”
宮女稍稍仰頭,回道:”奴婢不知,奴婢隻知馨月最近像著了魔一樣,口中總叨念著一些話.許是那些話讓她做出了這樣的舉動.”
薑青饒有興趣的問道:”說說看,什麽話.”
宮女諾一聲之後,機械般的複讀起來,”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咳咳!”薑青幹咳兩聲,打斷宮女的複讀,這個世界沒有李白,馨月能知道這首詩全因為某人在一個雷電交加大雨滂沱的一個夜晚,有感而發!
薑青搖搖頭,沒想到竟是自己給別人添了麻煩,不對!他頂多算搬運工,罪魁禍首是李白.
“你放心吧,我待會就去和曹總官說說情。”
宮女聽完後,一直磕頭道謝,心道:“外人都說八殿下壞,他就是嘴上嚇嚇人,實際還是很好的。”
出來殿門沒走兩步,眼尖的薑青看見一個穿著差不多樣式的蟒袍青年朝自己走來。
青年很快就走到薑青麵前,春風拂麵,說不清的瀟灑和煦,好一個溫文如玉的公子。
“八弟,這麽巧啊,竟然遇到你了。”
薑青作揖還禮道:“大哥,是挺巧,沒想到能在我宮殿每口遇見大哥。”
薑儒眼眸輕輕轉動,笑著扶起他,“自從八弟上次受傷後,已經兩月沒出過門,為兄甚是擔心,今日一見,八弟身體似乎已經痊愈,為兄就安心了。”
“砰,砰。”劇烈的聲音,仿佛有人在他耳邊敲鼓,仔細一聽,竟是薑儒的心跳聲,顧不上去想為何自己聽力這麽好,受傷這事一定有貓膩!自古皇家無情,薑青敢肯定,此事和對方脫不了關係。
經曆過前世商場的沉浮,他不再是愣頭青,薑青真誠的笑道:“小弟許久未出門,說了真巧,一出門就遇到大哥了。”
薑儒心頭一緊,幹笑兩聲,“是挺巧,挺巧,八弟今日是有什麽事情要做嗎?”
薑青擺擺手笑道:“小弟能有什麽事,都是小事,不像大哥,幹的都是大事。”
“嗬…嗬。”
“小弟先行一步,大哥請自便,失陪了。”說罷,他也不行禮,轉身就走了。
薑儒看著他的背影,眼神陰冷,“本隻想教訓教訓你,還他欠下來的債,可別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