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六章：說謊
「很好。」男人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翹起，從第一次不知道在現場找什麼，到現在能發現一個除了她以外，也許誰都不會在意的細節，沐澤深對於女孩的成長非常滿意：「你去聞聞，刀上是否有血腥味。」
「聞不出來的。」慕思歸搖搖頭：「他們家就這一把刀，切肉切菜肯定都是它，上面的味道太多也太雜，我什麼都聞不出來。」
這樣么……男人從灶台上拿起那把刀，修長的手指撫過刀刃，刀尖的位置微微有些上翻，轉手將菜刀遞給張大牛：「帶回去，等何仵作做複檢時，讓他將刀刃與死者的肋骨切口對比一下。」
「是。」接過刀，張大牛快步出去給何仵作遞證物，其他人則繼續在屋內翻找。
「老大。」又一個灰帶似乎發現了什麼，呼喊他。
「您看這裡，這一塊的地明顯是才拿土填上的，這裡之前應該是窪下去一塊，周圍也有些坑窪。」灰帶遮著屋內唯一一張桌子周邊對沐澤深道：「再窮，地還是會搞平的。」
「好。」男人點點頭，看樣子是兇手在殺了李桃之後，李桃的血濺到了地上，他為了去除痕迹，特意鏟了地，又怕被人發現，再填了些土進去。
「殺了人還能回來打掃現場，除了李慶偉還能有誰。」一個灰帶看著地上的痕迹，開口道。
「可是……」慕思歸小聲的反駁著：「我覺得李慶偉和李桃之間的感情，也許沒有外人看起來的那麼差。」
「怎麼說？」沐澤深扭頭問他。
「李鐵牛告訴我的，李慶偉連雞都不敢殺，有段時間還跟他去學打獵，結果看到死兔子就嚇得不願意再去了，一個膽子這麼小的人，又怎麼會像剛才那樣一點不害怕的上去抱李桃的屍體。」慕思歸也不知道自己說得對不對，只是那一刻李慶偉被老大強迫抬起頭時，眼中溢滿的悲痛，讓她感覺，這對互相嫌棄的夫妻，其實是打從內心裡喜歡著對方的。
「你上次還覺得嚴緒然喜歡柳三娘呢。」有人嗤笑了一句，女孩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主要是苦傷夏寫得太深情了嘛……」
「現在可以判斷，真正的初情地是在李慶偉家中，但剛才李猛說，李慶偉離開家后，還聽到了李桃的哭聲，說明李桃那時候沒有死。若是李慶偉酒後回家殺人，李桃的死亡時間又與何仵作判斷的對不上。」沒有直接替女孩解釋，男人用他清冷的聲音簡單分析著案情。
「說明有第三個人等李慶偉走後，潛入了他家？」跟著老大的分析，女孩接過話。
「是。」男人頷首：「你們倆留在這裡，看好現場，其餘人跟我走。」
從李慶偉的屋子裡出來，男人冷眼掃過站在一邊的里正、李猛還有李鐵牛和李四等人，開口道：「帶本官去李四家。」
「去我家？」李四眉毛揚起來：「官爺，小人是清白的啊，小人昨晚上一直在家同李慶偉喝酒，送他走了之後就直接睡下了啊。」
「可有人能證明？」男人簡單反問。
「小人光棍一個，無人能證明。」李四臉色白了白。
「那就去看看吧。」剛抬腿要走，沐澤深又想起還癱在一邊的李慶偉，朝他走了過去。
「你想替你娘子討一個公道，找到殺害他的兇手嗎？」男人背對著慕思歸，讓她看不見對方的表情，只是從聲音判斷，依舊是那麼的柔緩。
慕思歸覺得老大真是個特別複雜的人，一開始還覺得為了破案，能瞬間變成另一個人，對什麼樣的人說什麼樣的話，即使是謊話也能張口就來的老大十分厲害。
但後來隨著深入了解，女孩才發現，不管破不破案，老大都能謊話張口就來。
有時並不是刻意，而是像呼吸一樣自然的就說了謊話。
比如問他吃飯了嗎，明明沒吃，老大也會因為懶得解釋，回一句吃了。
反正也沒人會深究他到底吃了沒有，只要有一個答案就行。
就像現在一樣，她覺得比起真心想要為死者討回一個公道來說，老大更感興趣的事情是找出那個真兇。
這就是為什麼，在破案的時候，老大總喜歡笑。像個有了新玩具的孩子，發自內心的開心的笑。
這樣的老大讓慕思歸有些害怕，同時也有點心疼。
她會不由自主將文德哥哥同老大放在一起比較，雖然不太懂學問上的事情，但她覺得老大該是不輸給文德哥哥的，且他的功夫還那麼厲害。
然而就是因為出生不一樣，從小得到家人的對待不一樣，兩個同樣風流倜儻的人，長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樣子。
「為什麼……」李慶偉沒有回答沐澤深的話，只是重複著那三個字：「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李桃會被殺，為什麼會是你失去這一切。老天爺怎麼這麼不公平，就見不得你好，是不是？」男人柔聲誘導著：「找到那個奪去你一切的人，你就能得到答案了。」
院子里沒人說話，不停呢喃重複著為什麼的李慶偉也停止出聲。
片刻之後，癱在地上的李慶偉爬起來，高高瘦瘦的男人依舊佝僂著肩膀，唯一不同的是，那雙無神的大眼，現在充滿了陰鷙。
李家村的案子還在繼續，京城內紫禁城門外一輛普通的馬車內，慕容夫婦相對而坐。
「我看這事兒還是緩一緩吧。」慕容峰有些猶豫，想要勸說坐在自己對面的娘子。
「你以為還能瞞多久？小峰總不可能一直這麼躲藏下去，況且他現在就是想躲也躲不掉。」慕玉白扶著額頭，臉色同樣不太好看：「不如我們先向聖上坦白，日後若遇到了事情，也不至於太被動。」
「現在正是新政實施的緊要關頭，若是此時將這事兒說出來，恐怕……」
「你放心。」慕玉白握住自己相公的手：「我了解楚星顧，我看著他從一個皇子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很清楚他有多麼缺乏安全感。與其等日後東窗事發，不如先將把柄交給他，讓他捏著我們的短，日後才會更多看到我們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