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黎明時分,謝長臨才剛醒便聽得對麵林震南吩咐打開大門,向眾鏢師說今年時運不利,局中疫鬼為患,大夥兒隻好避一避。
然後又保證眾位鏢師若是仍願幹押鏢這一行的,便可到杭州府、南昌府去投靠浙江分局、江西分局,那邊劉鏢頭、易鏢頭決不會怠慢各位。
當下一百餘人聞言皆朝林震南抱拳,而後在院子中紛紛上馬,湧出大門。
聽得對麵此番動靜,謝長臨輕輕拍了拍抱著自己腰身的東方不敗,以示意他該起來了。
東方不敗撇了撇嘴,鬆開環在謝長臨腰間的手,整個人柔若無骨一般趴在他胸口,一臉哀怨控訴的看著他。
“怎麽了?”對於東方不怕的日常抽風謝長臨早已習慣,淡定的問道。
“對長臨而言,莫不是我毫無魅力可言?還是說在你眼中我還比不上一個乳臭未幹的臭小子來的有吸引力?”東方不敗有些吃味的嗔道。
“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謝長臨撐起身坐在床上。
“嘖,真不知道我是怎麽看上你這根木頭的。”東方不敗笑著搖頭,然後好似恢複正常似的歎息一聲。
“……”謝長臨沉默不語,不同他爭辯。
見此東方不敗忽覺無趣,便不再鬧他起身下床梳洗。
兩人打理好一切之後,謝長臨這才帶著東方不敗慢慢兒朝南門趕去。
這時林震南將將收拾好細軟大門上了鎖,一聲呼叱,十餘騎馬已衝過了血線,人多膽壯,大家已不如何害怕,都覺早一刻離開鏢局,便多一分安全。
隻聽得蹄聲雜遝,一齊向北門奔去,這些人大都無甚打算,見旁人向北,便也縱馬跟去。
林震南在街角邊打個手勢,將夫人和兒子留了下來,低聲道:“讓他們向北,咱們卻向南行。”
王夫人道:“去洛陽啊,怎地往南?”
林震南道:“敵人料想咱們必去洛陽,定在北門外攔截,咱們卻偏偏往南,兜了個大圈再轉向北,叫這狗賊攔一個空。”
林平之道:“爹!”
林震南道:“怎麽?”
林平之不語,過了片刻,又道:“爹。”
王夫人道:“你想說什麽,說出來吧。”
林平之道:“孩兒還是想出北門,這狗賊害死了咱們這許多人,不跟他拚個你死我活,這口惡氣如何咽得下去?”
王夫人道:“這番大仇,自然是要報的,但憑你這點兒本領,抵擋得了人家麽?”
林平之氣忿忿的道:“最多也不過像霍鏢頭那樣,徒添一具屍體罷了。”
林震南臉色鐵青,道:“我林家三代,倘若都似你這般逞那匹夫之勇,福威鏢局不用等人來設計,早就自己垮啦。”
林平之見父親發怒,不敢再說,沉默的跟隨著的父母的腳步。
聽完了整個對話的東方不敗冷笑道:“也是個偽君子罷了。讓旁人為其送命自個兒趁機逃跑。嗬~”
一旁的謝長臨不予評價也不知他心中想的是什麽。也許讚同,也許覺得膈應人。
林平之隨著父母徑向南行,出城後折向西南,過閩江後,經南台、南嶼、越葛嶺,到了永泰。
這一日奔馳,可說得是馬不停蹄,到得客店歇宿時,三人都已十分困倦,幸好一路並無異狀。
吃過晚飯後,林震南才長長籲了口氣,低聲道:“總算擺脫了這惡賊。”
王夫人向兒子道:“孩兒,沉不住氣,不是好事,此仇不報,更不是好漢。”
林平之固執的小聲喃喃道:“可是我覺得哪對頭心中還是在懼怕爹爹,否則他為什麽自始至終,不敢上門挑戰?”
林震南搖了搖頭,歎氣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睡吧。”
次日清晨,三人一早便起身了,林震南叫道:“店家,店家!”
林震南喊了幾句卻聽得客店中悄悄地半點聲息也無。他走出房門,又叫:“店家,店家。”隻見天井中躺著一人,便是昨天引他們入房的店小二。
林震南吃了一驚,連忙過去一查看,見這店小二已然斃命,一摸他身子,冷冰冰地早已氣絕多時,看他死狀,便和那些中了摧心掌毒手之人一模一樣。
林震南心中怦怦亂跳,走到前堂,不見一人,推開廂房之門,卻見掌櫃夫婦和四五歲小兒,都死在床上,這時就聽得王夫人叫道:“不好,這些客人都死了。”
林震南回過神來,見妻子和兒子都是臉如土色,幾間客房之門都打開著,房中住客有的死在床上,有的死在門下。
偌大一座客店,除了自己三人之外,其餘不論店主、旅客,無一存活,但聽得街上人聲響動,早市已在漸漸地始。
林震南道:“這就快去。”
奔到馬廄之外,卻見廄中騾馬死了一地,自己的三匹坐騎也在其中。林震南推開後門,讓妻兒先出,這才反手將門掩上。三個人邁開大步,向西南而去。
“江湖恩怨不應波及尋常人家,青城派這回做的有些過了。”三人走後東方不敗兩人這才從客棧中現出身形,謝長臨看著這一客棧的屍體感慨萬千。
“確實過分了。”東方不敗言不由衷的說了句,頓了頓繼而道:“哼!這次的黑鍋怕又是會被扣在我日月神教身上。”
“好啦,青城派的事兒日後再說。”謝長臨掐算了片刻方才道,“等林平之快死了,我們再出手。”
“好,我都聽你的。”東方不敗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