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陸小鳳失聲問道：“你說什麽？”他實在是太驚訝，也太不想相信了。但是他知道謝道長從來不說謊，這應當是真的。
“公孫大娘一道大道無術打向金九齡，定住他的身形，保證讓其絲毫不可動彈後，這才轉身看向陸小鳳。
“薛冰已死，節哀。”謝長臨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冽，然而陸小鳳卻感覺如墜冰窟般的寒冷刺骨。
向來能言善辯，巧舌如簧的陸小鳳此時隻覺得說不出一個字來，他雙唇動了動，好似說了什麽，卻沒有聽到一點聲音。
見狀，“公孫大娘”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聽見他想說什麽，直到準備離開時才總算聽見了陸小鳳那沙啞微弱的聲音在問他。
陸小鳳木楞楞著眼神看向“公孫大娘”離開的背影，啞聲問道：“道長可是確定她已不在人世？”
“公孫大娘”腳步頓了頓，複又向前行去：“貧道從不說謊，還望施主節哀。繡花大盜一案已了，貧道該離開了。”
陸小鳳沉默的看著“公孫大娘”漸漸遠離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頹廢的模樣收斂，走到被定住身形的金九齡麵前，拿繩子將其緊緊捆了起來。
“陸小鳳，你……”常漫天等人見陸小鳳如此，便想要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陸小鳳低著頭輕聲說著，不知是聽錯了還是真的總覺得有種梗咽的感覺，“我沒事，隻是有些累了，不知諸位可否替陸小鳳將此人送去六扇門伏法？”
“這……好，我等先行壓著金九齡去往六扇門。”華一帆朝陸小鳳抱拳行了一個江湖禮，答應了。
東方情看著陸小鳳悲傷的樣子，像是想要說什麽最終卻隻是張了張嘴什麽也沒有說，一步三回頭的隨著三位瞎了雙眼的前輩以及那個紅衣女子一同離開了。
東方情想留給陸小鳳一個安靜的對方，沒有人打擾，讓他能一個人靜一靜，至少想開些，別那麽難過。
陸小鳳失魂落魄的走向西湖，踏上九曲長廊，朝謝長臨二人走去。他想喝酒了，因為他想醉，他心裏難受，非醉不可。
陸小鳳看見亭子裏的謝道長正在將一個機關人身上的陣法一一抹去，他身邊的白衣美嬌娘準備好了酒，卻不知誰來喝，一雙美目含情脈脈的看著兀自低頭工作的美人道長。
謝長臨頭也不抬雙手擺弄著機關人，輕聲打了個招呼，“你來啦。”
陸小鳳步履蹣跚地走到石桌前抱起一壺拆了封的酒，猛的給自己灌了一口：“是啊，我來了。”
一時間再也沒有人說話，無邊的月色慢慢蔓延開來，亭子裏的氣氛顯得如此靜寂。
待謝長臨將最後一個陣法抹去，站起身來把機關人收入梨絨落娟包中時，陸小鳳已喝得爛醉如泥，不，或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看著陸小鳳那一身的酒氣，謝長臨皺起了眉峰，有些輕微潔癖的他嫌棄那濃重的酒臭味，麵無表情的奪過他懷裏抱著的酒壇子。
“你醉了。”謝長臨將酒壇子放在桌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躺在地上的那灘爛泥，周身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我沒醉，我現在就要去見她了，你卻要過很久很久才能見到她，很久很久……”他明白謝道長說的意思，他怎麽能不醉？
看這個樣子，東方不敗就知道他家長臨現在心情很不好，要知道，就算是他喝醉了，長臨都會萬般嫌棄他身上的酒味，不洗漱幹淨去除一身酒味兒，都不允許靠近他。
看見陸小鳳失了心愛的女子，這般失魂落魄的樣子，東方不敗本來動了些許惻隱之心，後來一想到這麽個男人竟引起了自家愛人的注意便隻餘下冷眼旁觀了。
東方不敗突然想起了什麽不由自嘲，他竟是忘了這陸小鳳本就是個浪子，浪子都是浪蕩江湖四海為家，他們的心太大又怎會將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一個人身上？簡直可笑之至。
陸小鳳雖已沉醉，卻未沉睡，他還聽得見東方不敗的嗤笑，他似已醉了，卻又未醉，喃喃道：“如此良辰，如此歡會，為何要沾染上這血腥味兒呢？”
謝長臨眉頭越皺越深，氣場也是越來越冷，他寒聲道：“既已錯了，又何必再錯？與其在這兒傷春悲秋倒不如想想日後的事兒，莫要讓此事重演。”
東方不敗雖對自家長臨對陸小鳳的不悅感到十分滿意，但卻也不忍他為這些小事心中不順。遂執起謝長臨的手臂，輕聲說道：“長臨，夜已深了，我們也該回家了，陸大俠既然心中苦悶是他一人在此靜靜吧。”
謝長臨點了點頭，十分放縱他的舉動，想了想看著陸小鳳道：“天下本無不散的筵席，此刻又何必不散？該走的總是要走，此刻又何必不走？”
“道長，若是當真那麽容易便能看開，那豈非是人人都可看破紅塵了。嗬，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會心疼會難過。”陸小鳳躺在地上，看著亭子頂部這樣說著，沉浸在失去情人的悲傷中。
東方不敗見他這樣挑了挑眉，微笑著道：“三百年中，武林中最負盛名的兩位劍客，就要在紫金山決鬥，這一戰不但勢必轟動天下，也必將永垂不朽，不知你可會錯過？”
陸小鳳聞言，急忙道：“你怎麽知道？”
東方不敗靠在謝長臨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為何不能知道？”
東方不敗故意慢悠悠的說著，掉陸小鳳的胃口，道：“我還知道他們的決鬥之期並不是初一，而是十五，金九齡說是初一，隻不過要你快走！”
陸小鳳一個鯉魚打挺，飛快竄到兩人麵前道：“十五？八月十五？”
東方不敗點點頭，輕聲吟道：“月圓之夜，紫金之巔，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東方不敗還未說完陸小鳳便已經是急的不行了，連忙朝紫金山趕去。
見到陸小鳳這幅模樣，謝長臨周身氣溫又降了一些，東方不敗眼中卻更是嘲弄：嗬，果真是個浪子，所謂的自己的女人頂多隻能讓他傷心一陣子，什麽也比不上。
“回家吧，平日裏我們早該睡了。”謝長臨看著東方不敗輕聲說道。
“嗯，我們回家。”東方不敗牽著謝長臨的手，跟著他的步伐，兩人慢悠悠的向家的方向走去。
東方不敗覺得他應當是很幸運的，碰上的這個人雖是個木頭，但卻極為重情，決不會像陸小鳳那樣對於愛人什麽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