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將錯就錯
「嗯，」聽到是芙菱回了他的話，「你的手下還挺得力的嘛，我能替他們求個賞么？」
「小的不敢！」眾人齊道。
「你們替公主找回了心愛之物，每人賞三月俸。」
「謝陛下賞，謝九公主賞！」
緊接著便聽長秋問道，「這是什麼？」
我的心忽狂跳不止。
「回大王，是奉常所替換的祭祀舊物，已查明，即可押送出宮。」有人回道。
接著便是一片死寂，我感覺他正一步步向我走近。
「長秋哥哥，晚宴要開始了吧？」芙菱忽然催促道。
「嗯，我同你一起走。」長秋的聲音剛好從我頭頂傳來，我們之間，僅這一木之隔。
「快走！」
「是是！」
馬車再次啟動，我沒有一刻有任何鬆懈，直到感覺很久之後，當我們再次聽到開鎖的聲音。
我們終於是逃出來了。
當頭頂的木板漸漸移開，一隻寬厚的手掌落在我們眼前，我抬眼一望，他的面龐也即刻映入眼帘。
是他呀，我的淚水頃刻便奪眶而出。
「良生。」
我獃獃地望著他，直到落地，方才猛地撲到了他懷裡，嚎啕大哭起來。
他喃喃地喚著我的名字，將我緊緊摟在他的臂彎里。
這是我經歷的第二次和他刻苦銘心的相逢。當我為了清愁答應長秋留在王宮的時候，我真的以為這輩子再不會見到他了。再次放棄他，是我做過的最艱難的決定。
現在，能這樣被他擁在懷裡，我已經別無所求。再次之前我經受過的所有恐懼，煎熬在那一刻就像煙一樣隨風而散了。
來接我們的，除了慕椋，也還有蘇煜。
這場營救，沒有他結果也不會這麼順利。我同樣感激他為我們所做的一切。但是當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後，擺在我們面前的，是個極為尷尬的局面。
我和清愁，究竟何去何從。
我不知道蘇煜什麼時候開始察覺出來我的身份，但當我在林府見到他的時候我便清楚他此行的目的。
現在，我們終於能坦誠相見。
然而，我早就下定了決心，只要我能活著出來，此生我都要伴在良生身邊，我寧可負所有人，不願再負他。
只要，他對我也還是一樣。
蘇煜開口道，「君長秋知道你逃走了，一定會派人來追，所以，我們要趁夜離開邯鄲。」
大家都點頭，忽而他便轉向我，提議道，「夫人，我們還是——」
我卻打斷他道，「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夫人了，所以，我不能跟你回去。」
他先是一怔，接著急忙解釋道，「夫人誤會了，那封休書，純屬緩兵之計。只要君長秋不拿時限來要挾，我們便能爭取更多的時間來想營救之策！」
慕椋一時驚詫，我才知道他還不知道我收到休書這件事。
「其實我並不計較這些，既然這一切已經發生，就讓它成為事實吧，除此之外煜之也不要多問了。」我回道，因為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所以很平靜。月光下，我看到慕椋緊緊抿住的雙唇，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是否明白我所做的決定。
蘇煜大概是明白了，所以才憂心忡忡地同時看著我和慕椋兩個人，「雖如此，可我，要如何同統帥交代？」他長嘆一聲。
聞言，我便將手上的金鐲取下，遞給他道，「你把這個交給他，他便能明白了。」
這鐲子，是我過門前娘親手給我戴上的，我既然不再是趙家的兒媳，這傳家之寶自然要還給他家的。
也許我這樣做有諸多不妥，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不再讓自己後悔，這是我擁有的唯一能重來的機會。如果錯，就讓我，將錯就錯吧。
可能我和重山都沒有想到，這次出走，會導致我們夫妻緣分的終結。只能說，我們在命運面前，處處落於下風。
蘇煜十分為難，卻也只能將這信物好好收起來。
清愁在一旁忽然不屑道，「到底是緩兵之計，還是明哲保身，見死不救，他心裡頭自然清楚。這些年，我姐姐為他吃過的苦頭還少嗎，可從來半句怨言也沒有。今日就算姐姐絕情，他也沒什麼好說的。」
我忙拉住清愁，「說這些做什麼？」
「當然要說清楚，免得有人覺得是姐姐對不起人似的。」清愁道。
「不得無禮！」我低聲呵斥她。
清愁只好認錯，道，「蘇哥哥，方才是我不對，可我不是故意沖你來的。」
蘇煜爽朗一笑道，「二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沒有生氣。」
清愁更不好意思，笑著點頭。
蘇煜無奈，只好道，「夫人既心意已決，煜之絕不強求，只再多嘴問一句，夫人是決定去魏國嗎？」
我又看向慕椋，我這番自作主張，不知他明白否？
到現在他還沒說過一句話吶。終於，他轉過頭來，還是那雙溫暖的眉眼，鄭重道，「清華決定便好。」
我們相視微微一笑，只有彼此心裡清楚，這簡單的一笑，於我們而言究竟有多艱難。
蘇煜便道，「那好，慕椋，一切可都交給你了。至於我，只好掩人耳目，希望能替你們引開追兵吧。」
「事不宜遲，大家還是趕緊出發吧。」蘇煜給牽來了馬車，手中的韁繩也遞給了慕椋。
慕椋點頭道，「你要小心。」
蘇煜道，「嗯，另外我提議，你們還是從平陽繞道，再入魏境，以防趙兵兩路追擊，你也知道君長秋這個人心思縝密，事事慮全。如此一來，即便他算出平陽這條線，你們還可以向韓王求助，有韓王從中周旋，屆時，脫身就相對容易些。」
「我也正這麼想。」慕椋道，「那麼，煜之，我們就此別過了！」
大家互道珍重，便依計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一切如蘇煜所料，長秋的追兵果然追到了平陽，韓王為了不得罪他，連夜找了身形樣貌與我們有些相似的幾個人於城門故意叫追兵攔下，暗中卻叫我們從水路而走。幾番輾轉，終是有驚無險，順利到了魏國境內。
另一邊，長秋抓了蘇煜，但發現只他一人，也只好將他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