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冤家路窄
那天,重山回得很晚,我就一直等著他,坐立難安,像無頭蒼蠅一般。
也不知道清愁和蕭虞在縣令府怎麼樣了,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趙丕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
重山剛一進門,我就急切地迎上去,還未來得及開口,他便拉著我的手往裡走,道,「我都知道了,坐下說。」
我忙給他遞了一杯水。
重山道,「據我所知,趙丕已經打定主意歸降朝廷,難怪我三番幾次去找他商議組建義軍的事,他都避而不見。」
「那就是說,趙丕現在也是朝廷的走狗了?」我急道,「那沛縣百姓怎麼辦,他抓走清愁她們是為了徵選秀女的事嗎?」
重山點頭,皺眉道,「比徵選秀女還要複雜。你聽說過盧浩嗎?」
我立馬警覺道,「你說的是,鄧高的乾兒子?」
我心底不禁一顫,當年給公子賜毒酒的人,就是盧浩。這個人諂媚非常,仗著鄧高的寵信,賣官鬻爵,橫行霸道,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是個不折不扣,禍國殃民的敗類。
重山的臉色凝重起來,沉吟道,「就是這個人,他到沛縣來了,目前正住在縣令府上,我打聽過了,清愁八成就是他讓趙丕抓的。」
我沉默了,牙齒忍不住發抖。
盧浩的手段,我是知道的,這些年毀在他手上的良家婦女還少嗎,不管是已嫁作人婦的,還是待字閨中的,要是被他盯上了,准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問題是我還和他結過梁子,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經識出了我們的身份。
「如果趙丕要替朝廷賣命,那清愁就仍是秀女的身份,盧浩焉敢如此胡作非為?」
我真是問了一個極其愚蠢的問題,他連後宮的妃子都敢染指,何況這些根本連皇帝的面都沒見到的秀女呢。
我的腦子被攪成了一鍋粥,真是應了關心則亂這句話。
如果清愁出了什麼事,我該怎麼向死去的父親交代?還有蕭虞,我怎麼對得起她?
我急得一籌莫展!
重山嘆了一口氣,安慰我道,「我再去求求趙丕,看他要如何才能把人放了。」
我搖頭道,「今天娘去了都沒用,他又怎麼會聽你的。眾人皆知盧浩好色,十有八九,趙丕是想藉此討好他,也未可知。」
我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來一件事,便問道,「趙丕要跟隨劉兆的腳步,那徵選秀女是勢在必行的,百姓對此應毫不知情吧?」
重山道,「幾乎沒人知道,這消息還是我一個在縣令府當差的兄弟偷偷告訴我的,趙丕不敢太明目張胆,正暗地裡偷偷增強兵力,為的是好對付將來負隅頑抗的百姓們,以免重蹈覆轍。」
我仔細聽著,思維慢慢清醒過來。
我點頭,「這樣說,趙丕還是有些謀略的,知道未雨綢繆,他既早有防備,我們便不好拿對付劉兆那一套來對付他。」
「對付?」重山試探道,「你想如何?」
我想什麼,重山自然是明白的。
「趙丕要與百姓為敵,他就不配做這個縣令。我們能換掉一個劉兆,難道就不能換掉一個趙丕嗎?」我不屑道。
重山聽完,頓時啞然失笑,道,「哎呀,我的娘子志氣不小呢,一開口就要換個縣令,這叫為夫答應還是不答應呢。」
我正色道,「現在是人命關天,你還有心情拿我取笑?」
重山連連道,「你別著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以他目前的戒備狀態,攻城可謂難於登天。」
我便道,「強攻不行,還能智取。娘不是馬上就六十大壽了,雖然不能大辦一場,可族裡的親戚們還是要請的吧,趙丕好歹叫老太太一聲嫡親的二娘,老太太對他是有養育之恩的,他能不來拜壽?」
只要他來,我就叫他有來無回。
重山猶疑道,「這恐怕不成吧,畢竟是在娘的壽宴上,殺人流血終歸是大不敬。」
重山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可除了這樣,還能去哪裡捉趙丕呢?
我正苦惱著,娘的聲音忽然響噹噹從門外傳了進來,「就照清華說的辦,重山,論當機立斷,你還真比不上清華。」
娘說著就端了兩碗熱湯到了我們面前,道,「我看你們嘀咕了半宿了,給你們做碗湯養養精神。你們說的我都聽到了,這個辦法好啊!」
「四小子利欲熏心,我不能看著他為禍百姓,愧對先祖!」娘激動道。
看到娘如此深明大義,我瞬間感動得熱淚盈眶。
娘走後,重山忽苦笑道,「敢情你是娘親生的,我是入贅的,她怎麼處處都誇你呢!」
我隨口道,「可能是我生得比你好看吧。」
重山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我心中隱隱不安,還是忍不住問他道,「重山,你當真願意為我冒這個險么?」
重山一本正經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無論什麼時候。」
他順勢將我摟在懷裡。
那一刻,我覺得非常暖心和踏實,我一個人撐得太久,對這份突如其來的依靠倍感珍貴。
我心生一計,悄悄問他,「如果我們成功了,下一步怎麼辦?」
重山笑道,「你又有什麼好主意,我洗耳恭聽。」
「東秦,遲早是要亡的。沛縣,也會是義軍的天下,重山,你要建功立業,還得搶佔先機。」我大膽道,「趙丕全然不管百姓死活,你大可取而代之。」
重山眉目間有些為難,「我身上無一官半職,怕不能讓人信服。」
我立馬辯駁道,「孫將軍生前還是苦役犯呢,不還是將東秦攪得天翻地覆嗎?只可惜他用錯了人,手下儘是各懷鬼胎,才導致浩浩蕩蕩的起義大軍,被章少游打得七零八落,臨了自己還被馬夫暗害了。」
重山不住點頭,躍躍欲試,可又下不了決心。
我當即拍著胸脯,鼓勵道,「我知道你擔心過不了娘這一關,你放心吧,娘就包在我身上,我們絕不拖你後腿!」
重山感動道,「其實我早有了這個想法,只是不敢和你們說。既如此,我再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重山把我摟的更緊了,感慨道,「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有再去縣令府上糾纏。
離娘的六十大壽還有三天,我緊緊忙忙寫好了請柬,親自上門送給趙丕,絕口不提清愁和蕭虞的事。
趙丕笑呵呵拿著請柬,主動和我攀談起來,「重山這小子真是好福氣啊,能娶到咱沛縣第一美人!」
我笑笑,「大人謬讚了。老太太六十大壽,請大人務必賞光!」
趙丕滿口應承。
我剛轉身正欲離去,只聽背後有人忽喊道,「喬小姐!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我微微側了身子,回頭一看,正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