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火雨

  提供三百天的蠑蜥肉排？這公爵還真是敢想啊。葛恩的墨眉皺得愈加深刻，心底卻為公爵的趁火打劫感到憤怒，也為它的貪得無厭而暗暗咋舌。


  單以公爵每天消耗四十公斤蠑蜥肉計算，三十天一千二百公斤，就已經是他所能提供的上限，而且其中至少有一半，還是出於交好公爵的目的。三百天一萬二千公斤的蠑蜥肉？這是想讓他和夏姬淪為它的僕人，在今後的三百天里專為它的食物拚命去和魔化蠑蜥戰鬥嗎？


  「我拒絕。」葛恩毫不猶豫地道。儘管此刻他很想就地撿起一塊磚頭，狠狠砸在公爵那張貪婪的狼臉上，但自小受到的良好教育跟涵養，還是讓他忍住了。


  公爵綠油油的狼眼裡閃過一絲詫異，精神力十分強大的它，分明能感受到葛恩心底湧起的怒意。但它譏諷而貪婪的聲音，還是在葛恩腦海響起：「看來，你同伴的遺體，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麼重要。如果三百天不行，兩百天總行了吧？」


  「……」


  「喂喂喂，如果兩百天不行，一百天總行了吧？只要你為我提供一百天的蠑蜥肉排，你就可以把你同伴遺體帶回了！」


  公爵的精神波動喋喋不休，葛恩看著眼前的城市廢墟，卻始終沉吟不語。他看著廢墟中茂密叢生的枯黃雜草，倏地心中一動，從儲物戒指里將一根鑲嵌著火雲寶石的法杖取了出來。


  這是一根一尺余長的法杖，通體由產自火山口附近的百年火鐵樹樹心製成，上面雕刻著繁複雋美的魔法陣魔紋。法杖頂端通體晶瑩剔透的火雲寶石，則取自魔化生物三眼火雲鴉的第三隻眼。三眼火雲鴉是一種極其強悍的火系魔化生物，能夠在天空中凝聚出火雲，施展出「火雨天降」的強大魔法。在它死後，眉心處的第三隻眼便會因為吸取全身精華，凝聚升華成火雲寶石。而這火雲寶石是火系寶石精品中的精品，也是頗為難得的魔法材料。火雲法杖也因此而成為僅次於傳奇物品的魔法裝備。


  這根火雲法杖曾是葛恩的母親，柯來妮使用的極品魔法裝備。在兩年前，葛恩臨行的前夜，柯來妮將這根火雲法杖交到了他的手裡。


  在服下一瓶高級魔力恢復藥劑后，葛恩左手舉起火雲法杖，嘴裡同時響起艱澀拗口的頌咒聲。在這冗長而抑揚頓挫的頌咒聲中，一股強大的波動自火雲法杖頂端的火雲寶石中冒出，直達灰色陰沉的天空。漸漸的，在城市廢墟的上空，一團紅彤彤的雲層開始凝聚，並且不斷擴大。火雲里傳來的有如悶雷的聲音，以及散發出的強大魔法波動，都使得下方躲藏在城市廢墟各處的魔鼠，發出了驚惶不安的「吱吱」叫聲。


  此時的魔狼公爵，也是滿心詫異和震驚。它獃獃仰起狼頭，望著城市廢墟上空那不斷擴大的火雲，綠色的眼眸里，露出了對莫大威能的忌憚與恐懼。而始終站在葛恩身後貼身保護的夏姬，此時心裡卻百味陳雜。她既為少爺能夠施展「火雨天降」這種強力魔法而高興，同時也為少爺能否順利施法完成而感到擔心。


  要知道，火雨天降可是一個強大的七級魔法。其施法要求之一，便是施法者須得達到十四級的魔法等級。縱使葛恩有火雲法杖這件極品裝備輔助，只需催動法杖上鐫刻的魔法陣，雖然大大降低了施法難度，又加之火雲寶石內儲存著渾厚的魔力，使得對施法者的要求降低了好幾個魔力等級，但成功概率也只是五五之數。而一旦施法失敗，施法者受到魔法反噬已是必然。以強大的七級魔法來看，最有可能的結果便是，葛恩輕則重傷，重則死亡。


  渥爾夫斯家族有著傳承千年，深入血脈的驕傲因子。這也是葛恩之前拒絕公爵，湧起怒意，繼而冒死施展火雨天降的理由。城市廢墟上空的火雲還在不斷變大，但葛恩體內的魔力，卻逐漸消耗一空。此時他的額頭已滿是汗珠，俊秀的臉龐虛弱而蒼白，口中的頌咒聲也越來越艱澀，似乎施法隨時都有可能中斷。不過強大的精神力，以及在施法前服下的那瓶高級魔力恢復藥劑，在這一刻顯現出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強大的精神力賦予了他堅強的意志和高度的專註，縱使頌咒變得無比艱難，他也能咬牙堅持，使得施法不以至於因此而中斷。而高級魔力恢復藥劑，則開始源源不斷產生魔力，彌補他體內魔力的不足，以保證他的施法得以繼續下去。


  終於，經過葛恩將近十分鐘的漫長施法，城市廢墟上空，一團巨大無比的火雲開始瘋狂涌動。伴隨著「轟隆隆」如雷鳴聲般的宏大聲音的響起，無數如拳頭般大小的火球從火雲中噴出，如隕石般開始向下方的城市廢墟狠狠砸去。一團團火球如狂風暴雨般降臨，在廢墟的殘垣斷壁間轟然炸響，炸起無數碎石的同時，也將周圍的枯黃雜草引燃……而在此起彼伏的炸響聲中，大火，開始在這座城市廢墟中肆掠蔓延開來。


  而躲藏在殘垣斷壁中的魔鼠，有的直接被大火活活燒死，臨死前的慘叫與掙扎，都是顯得那麼的無助與無力。但更多的魔鼠，則被蔓延的火勢從它們的藏身之處逼出，向著沒有被大火波及的廢墟中心跑去。只想逃離這片煉火地獄、被恐懼支配的它們，卻沒有注意到它們的上空，在那裡，無數拳頭般大的火雨又一次噴薄而下，呼嘯著從它們頭頂襲來。


  嘭嘭嘭嘭嘭！

  數十隻逃難中的魔鼠被火雨砸中，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在炸開的烈焰中變成了一具具焦黑的屍體。這無疑加大了倖存魔鼠們的恐慌。在「吱吱」的尖銳而充滿恐懼的叫聲中，它們逃得更快了。但魔鼠的本能，卻讓它們更加密集的聚在一起，成群結隊地向著城市廢墟中心的神廟方向逃竄而去。


  已經被夏姬攙扶著來到公爵所在的城牆碎石堆上的葛恩，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


  此刻葛恩雖然臉色無比蒼白，體內魔力幾乎空空如也，但強大的精神力猶在。一波波強大的精神波動，自他腦袋中發出，城市廢墟上空的火雲開始向魔鼠們聚集逃竄的方向移動。雷鳴般的轟鳴聲從火雲中發出，緊接著，又是一波火雨天降。一團團火雨呼嘯而至，將變得更加密集逃竄的魔鼠們紛紛砸中。恍如末世場景一般，無數火球爆炸開來，上百隻逃竄的魔鼠便被烈火吞噬。


  但還是有不少魔鼠倖存下來。它們奔跑著重新聚集在一起，瘋狂向著神廟方向繼續逃竄，彷彿只要到了那裡，就安全了似的。而在火雨天降醞釀的間歇，隨著大火的蔓延，途中有更多的魔鼠被逼出，加入了這支向著神廟瘋狂逃竄的魔鼠隊伍。僅僅是很短的時間過去，這支逃難隊伍反而比之前更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