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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聘禮

  戰慄端著木盆去河邊洗衣服,每遇見一個人,都要拉住他,講講馬長河全家被捕的事情。本來淡漠的表情,還要裝出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


  就連早已經不去的歪脖樹下,戰慄也逼著自己出現,抓一把瓜子,站在人群堆里,聽著村民們聊聊馬家人全家在歪脖樹下鬧出的笑話。


  戰慄靜靜的聽著,每次在村民們將話題引到她身上的時候,她都會適時的將話題再轉移到馬長河身上。再有人將話題引到她身上的話時候,她就將注意力轉移里到曾經遭受迫害的寡婦身上。


  那些寡婦們見得了注意的焦點,也開始大倒苦水,將賴馬七曾經如何欺辱她們的事情講出來,算是迫害已久的發泄。


  既然將話題扯到寡婦身上,自然是多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有好事者諸如李保田,嬉笑問道,「賴馬七爬了那麼多寡婦牆頭,就沒一家得手的?」


  引得其他村民們紛紛訕笑,氣的寡婦門用手裡的瓜子砸向好事者,嗔怒道,「那賴馬七是啥人,你們不知道?就算跟也不能跟著馬七,要跟也得跟個李大哥你這樣的。」


  李保田連連避遠,「大姐,你話不能亂講啊,這讓我媳婦聽見,我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小賈媳婦看不慣李保田這麼拿人開涮,幫腔說道,「喲,你的日子要過,那她們的日子就不要過了。」


  李保田面上過意不去,看到人群里沉靜的栗子,再想起曾經一起嘮嗑胡侃的江家兩口子,自從跟縣太爺扯上關係之後,這種聚會就再也不參加了。


  呸,忘恩負義的東西。


  李保田抓了一把爪子,邊磕著瓜子,邊說道,「我家這日子,你們就不牢你們操心了,倒是有人的日子過不下去了。」


  戰慄一聽,下意識就覺得這話是說她的。不就是嫌她窮嗎,好像他李家有多富裕似的。


  對於即將面臨的調侃,她也沒太放在心上,很淡定的扒著瓜子,將扒出的瓜子仁輕輕送到嘴裡,慢慢咀嚼,竟然覺得這瓜子的味道還不錯,蠻好吃的。


  小賈媳婦拉了拉身邊的劉小月,沖她挪挪嘴,指向栗子的方向,然後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問道,「你倒是說說,是誰家的日子過不下去了。要我看,現在就馬家的日子難過。咱們村只要沒了馬家,誰家的日子都好過。」


  其他人也附和道,「說的就是啊,那馬家無賴禍害了多少人,可算是遭到報應了。」


  李保田故意咳嗽,把注意力再拉回來,「我跟你們說,是江家,江大力家。」


  劉小月看著栗子的方向,跟小賈媳婦猜測的一樣,肯定是窮的叮噹響的沈不缺家日子過不下去了,怎麼會是江大力家。


  「保田大哥,不對吧,咱村裡誰家日子不好過,也不能是江家。江家跟縣太爺攀了關係,現在牛著呢,都瞧不起咱們這幫鄉親們,沒瞅著現在都不咋來樹下嘮嗑了,這是嫌棄咱們呢。」


  「小田媳婦,這你就不知道了。」李保田故弄玄虛,「你們知道祁師爺來江家談聘禮,開了什麼價嗎?」


  「這能開啥價,江文才是入贅,又不是娶妻,他老江家連聘禮都省了。」孫有福搶先說道,「江文才這小子還真有福氣……」


  先是和村裡的大美人栗子不清不楚,甜言蜜語哄的她心甘情願掙銀子供他讀書,現在又被縣令千金看中直接入贅縣府,將來那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孫有福說著,突然意識到栗子還在,便將接下來的話硬噎了下去。


  「哎,這你就說錯了,那祁師爺來,還真就是叫江家出聘禮。」李保田說道,「據我打聽,光聘金就要了三百兩,還要布匹三十尺,還有其他喜餅、喜酒按一般婚娶規格配置。」


  李保田此話一出,全村嘩然。


  這到底是入贅,還是娶妻啊?


  「李保田,這是從哪打聽的消息?」


  孫有福不相信,他平時去村長家很勤,從來沒聽村長提起。祁師爺去江家,村長也是在場的,如果真提了什麼聘禮,村長不可能不知道。


  「我是誰啊,長流村還能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李保田自誇,「三百兩銀子不是小數目,他江家肯定拿不出來。江家本族是隔壁村的,江大力回去跟同族兄弟借銀子時說的。他那個本族兄弟剛好跟我認識,也就告訴我了。」


  自從祁師爺去過江家之後,李保田就一直想知道,江家那個入贅的兒子能給他家帶來什麼好處。細細打聽才知道,什麼好處都沒得到,還倒搭幾百兩銀子,快把李保田的大牙笑掉了。


  看著江大力那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他就來氣,索性當著鄉親們的面,把事情都抖開,看他江家還有什麼臉面囂張。


  李保田說完,原本喧鬧的樹下,突然一片寂靜。這種賠本的買賣不好誇,可是也不好嘲笑,畢竟是跟縣太爺結親,萬一以後有事求著江家呢。


  在全村人沉默的時候,小賈媳婦站出來,說道,「這不就是替別人養了個兒子,那還不如當初娶了栗子呢。」


  她的話一出,全村人的注意到都在戰慄身上,戰慄被看的渾身發毛,翻了個白眼,氣憤的撒了手裡的爪子,甩袖離開。


  在村裡人看來,這是拿刀扎到栗子的心窩子上,滴著血呢。


  孫有福搗搗李保田的胳膊,「你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江文才入贅縣府的事情,戰慄倒是不關心。


  豁出尊嚴討換來的富貴,不是人人都有福消受。江文才雖然入贅周家,可將來的日子是好是壞,還真的不好說。


  戰慄只是不喜歡別人投來可憐的目光,好像她是跪地乞討的乞丐,而那些人是能是能伸出援手的善人。


  事實上,他們除了同情,什麼都做不到。


  戰慄悶悶不樂的往家走著,不經意的抬頭髮現,沈不缺就在她的前面,慢悠悠的走著。


  她出聲喊住,「老沈,你去哪了?」


  她突然覺得,這沈不缺整天神秘兮兮的,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


  沈不缺揮揮手裡的木工工具,「我今天發現一塊質地特別好的木材,就去村長家借了木工工具,回去做成弓弩。」


  弓弩是她急需要的東西,聽到要做弓弩,戰慄立刻拉住沈不缺,「好啊,趕緊回家吧。」


  沈不缺走的很慢,戰慄著急,就一邊走,一邊拖著沈不缺。還沒走出多遠,就聽見背後幾聲急急的呼喊。


  戰慄轉身,見是一個青衫長袍的少年,普通長相卻有幾分儒雅書生氣。他身長挺立,背著手,向戰慄走來。


  背信棄義,攀附權貴的江文才。


  這是曾經讓栗子付出一切的男子,卻也是害了她性命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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