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你的天空

  淚水，從臨緊閉的眼角滑落，隱匿在黑暗中。然而，一雙手悄然拭去了那道淚痕，一個吻，輕柔地落在了她的眼角。

  「臨，這個世界對你殘忍，那麼，我就幫你重築它。」

  匿存起身走到窗邊，用腦波聯繫了隗夜：我要休息一段時間。

  隗夜躺在床上，已進入了睡眠，接到匿存的腦波聯繫，便瞬間清醒了，正要答應時，匿存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幫我做件事。

  隗夜愣了愣，隨即道：好，你說。

  隗夜聽著，笑容越來越深。

  「小存啊，你終於不再只是一個冷靜理智的人了。」隗夜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看來，你找到了可以改變你的人。只是，希望你們能承受的住最後的分離。」

  匿存走到桌前，翻開日記本，坐下拿起了筆，在1月21號落筆日期前寫下了一句話：

  但我相信，笑容可以打敗苦難，善良可以戰勝邪惡。

  匿存放下筆，轉頭看著臨輕聲道：「臨，我馬上就回來。」

  匿存拿起了桌上的鑰匙，這次沒再從窗戶離開，而是打開門，走了出去。

  凜冽的寒風把厚重的窗帘吹了起來，滿滿的陽光瞬間灑在了臨的臉上。窗帘落下，但吹開了一道縫，正好對著臨照了過去。臨睜開了眼睛，眸中一片冷清。她動了動手指，發現左手被人握住了，耳邊傳來細微的動靜，於是她偏過頭，看見了一張臉。

  匿存此時正坐在地上，底下只墊了個坐墊。在臨睜開眼的一瞬間，匿存便清醒了，他緩緩睜開雙眼，抬頭看向臨，一臉溫柔。

  「臨。」

  臨掙開了左手，冷冷道：「閉眼。」

  匿存笑了笑，閉上了眼睛。

  臨坐了起來。冬天，她沒有換睡衣的習慣，而是穿著保暖衣和打底褲睡覺。她看了眼蓋在被子上的過膝羽絨服，拿起了一旁的修身羽絨服穿上后，起身下床套上了休閑褲，拉開窗帘，走出了房間。

  匿存聽見開門的聲音，睜開了眼睛，起身將地上的坐墊放到了椅子上，然後出了房間走向廚房。

  臨是和別人一起合租的，不過現在這個時間，大家都去上班了。

  臨洗漱好后，空空如也的肚子傳來了一陣抗議，她坐在床邊換鞋，打算出去買東西吃。

  「臨，早餐好了。」匿存一手各拿著一碗面走進了房間，把碗和筷子放在桌子上后，在口袋裡掏著什麼。

  「水煮蛋。」匿存拿出了四個雞蛋，在桌面墊了一張餐巾紙後放在了上面。

  臨垂眼穿好了鞋，「我不是臨。」

  臨起身正要往外走，卻被匿存抓住了手臂。

  「咕嚕嚕……」臨的肚子又叫了起來。

  「先吃早餐吧。」

  臨只是沉默。

  「我知道，你是昨晚才出現的。」匿存看著她的側臉，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眼裡的光。

  「但你也是小時候的她，還沒有遇到闌芹之前的她。」

  「我叫零，半個身子已經入了地獄，卻一直被她關在心底牢籠的惡魔。」她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帶著刺骨的寒冷。

  「但你依然是她。」匿存的聲音依舊輕柔，「相信我，她會好的。」

  「與我無關。」零毫不猶豫地撥掉了匿存的手，大步往前。

  就在零伸手即將觸到大門的把手時，卻被一股力量扯了過去。

  匿存拉著零的手臂，把她扯到一旁的牆壁上，扣住了她的肩膀，將她鎖在了牆壁與自己之間。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了。」

  零低垂著眼睛，毫無反應。

  「跟我去吃早餐。」

  零還是沒有理會他。

  匿存微微眯著眸子，勾起了一抹邪魅。

  「臨……」

  零的身體猛地一顫，不可思議地看著附在她耳邊，眼神迷離的匿存，正在向她靠近。

  零驚慌地抬起手去推他，然而匿存紋絲不動，她又抬起腳想要踢他，但匿存快她一步用一隻腳抵住了她的雙腿。

  「我不是她！」

  零的怒吼並沒有阻止匿存，他的氣息鋪天蓋地襲來。零側過臉，依舊低垂著眼睛。

  匿存看見了她輕顫的睫毛，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偏轉方向又將臉湊了過去。

  「我吃。」

  零的聲音冷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匿存鬆了手，零立馬快步走進房間，轉身將門關上反鎖了。

  匿存吃了個閉門羹，並不生氣。

  「零嗎？還是臨比較可愛。」

  零面無表情地坐了下來，看著面前的兩碗面和四個雞蛋，轉了轉眼眸，伸手拿起一個雞蛋放在手心裡捏了起來。

  她的手心冰涼，雞蛋握在掌心還有些燙。

  「砰」的一聲，零將手中的雞蛋往桌上砸了一下，雞蛋裂開了幾條縫。

  很快，零吃完了兩個雞蛋和一碗面后，起身打開了門。

  匿存倚在門邊，聽見聲音後轉頭看了看零，嘴角的笑意很深。

  零沒有看他，徑直走了過去。

  「去哪兒？」匿存再次抓住了她的手。

  零低垂的眸子向上抬了一下，迅速轉身一個左踢腿掃向了匿存。

  匿存瞬間便反應了過來，在離自己右臉一公分處抓住了零的腳。

  零扯了扯被抓住的腳，扯不動，她直接揚起左手朝匿存的臉打了過去。

  匿存放開了她的腳，右手一拽，零瞬間重心不穩，向匿存倒去。匿存趁機與零轉換了位置，以熟悉的方式鎖住了零。

  「早餐好吃嗎？」

  零將臉撇向了一邊，沒有理會他。

  「嗯？」匿存又將臉貼了過去。

  「嗯。」

  匿存停了下來，滿意地笑了。

  「你要去哪兒？」

  零沉默。

  「嗯？」匿存又湊近了一分。

  「找工作。」

  匿存看著她冷冰冰的臉，輕笑一聲，「你這樣能找到工作嗎？」

  零依舊是冷漠。

  「別去了，我已經幫你找好了。」匿存放開了手，「進去吧。」

  零輕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動。

  匿存直接抓住了她的手腕，往房間里走去。

  零微微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垂了下去，抬步跟上他。

  匿存將門關上后，放開了零的手，走到桌邊，看著空掉的一個碗，心情很是愉悅。另一碗面已經有些涼了，匿存毫不在意，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零站在床邊，朝匿存看了過去，臉上閃過一抹無奈。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在床上坐了下來，拿起床頭的《老人與海》翻看起來。

  「而最好的漁夫是你。」

  「不。我知道還有更好的。」

  「幹嗎這麼說？」孩子說，「好漁夫多的是，有些還很了不起。不過你是絕無僅有的。」

  老人與孩子簡單的對話，卻讓臨感覺到十分溫暖感動。她看不懂那句「一個人可以被毀滅，但不能被打敗」，她也看不懂老人的堅持，但是她看懂了老人與孩子之間的感情，那份人與人之間最純粹的感情。

  零看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看。她不知道匿存什麼時候出去了，又什麼時候回來了。

  「它們擊垮了我，馬諾林，」他說，「它們確實擊垮了我。」

  「它沒有把你擊垮。那條魚沒有。」

  「是的，確實沒有。這是後來的事。」

  ……

  「啪嗒，啪嗒」，黑白分明的紙慢慢吸收了那兩滴淚水，變得濕潤，透明，褶皺了起來。

  「臨……」匿存蹲在零的面前，一隻手搭在床上，另一隻手抬起又放下，拳頭握了又松。

  零眼中的傷感一閃而過，恢復了清冷。

  「我帶你去個地方好不好？」

  零彷彿沒有聽見一樣，目光依舊停留在書上。

  「我生活的地方，沒有陽光，終日一片漆黑，於是我們學會了用心去看一切，用觸覺去感受一切。慢慢地，我們的雙眼開始變得可有可無，但也因此，我們的視覺讓我們看見了黑暗中的一切。那裡物資貧乏，環境惡劣，生命稀缺，但是那裡的人們很團結，很滿足，很開心。地球本是最富饒美麗的星球，但是人們的慾望到底有多大呢？大到征服了這個星球卻還不滿意。」

  零的停留在書上的目光一頓，移到了匿存的身上。

  「兩年前，我無意間看見了一個女生的笑容。她微微仰頭，看著遠方的天空微笑，她笑得認真，純粹，美好，她眼眸里有嚮往與期待。」

  匿存看著零，微微笑著，聲音很輕，很輕。

  「我私自窺探了她夢中的世界，很簡單，很溫馨。每當她站在陽光下的時候，我總感覺她就像一朵蒲公英一樣，柔軟，輕盈，自由，美好，但又脆弱。我總害怕，一陣風就會把她吹散，飄向天際，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臨，我想做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