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右手
半年後,當匿存再次找到臨時,她在火鍋店做服務員。她依然笑得很開心,但眼裡卻沒有了真誠與純粹。
匿存默默地跟著她回到了她的住處后,在樓下聽到了她的哭聲。
「臨,發生了什麼?」匿存心疼地望二樓的位置,似一座雕像,一動不動,直到臨的房間暗了下來。
「臨,你的笑容之下,到底隱藏了什麼?」黑暗中,匿存將額頭緊貼著臨的額頭,進入了她的夢境。
臨滿臉驚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漂亮的城堡,蔥鬱的樹木,各種美味的佳肴,閃亮的服飾,還有嬉笑的人群。突然,世界開始崩塌了,臨摔倒在地上。當大地恢復平穩時,臨抬頭髮現,一切都變了:放眼望去,破敗不堪。枯瘦的人們衣衫襤褸,餓得癱倒在地上,周圍全是散發著惡臭的垃圾。河水枯竭,田野里寸草不生。這時,天下起了雨,人們開心地張大嘴巴接雨喝。然而,不一會兒,一個個口吐白沫抽搐著。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臨驚慌地搖著頭,汗水濕透了衣服。
「臨,不要怕,這只是個夢,我不會讓這一切發生的。」
片刻之後,她慢慢地恢復了平靜,嘴角帶著笑意。
一望無際的花海,色彩斑斕,千姿百態,空氣都是芳香的。臨張開雙臂,微微仰頭,看著一塵不染的藍天認真、純粹、真誠地笑了。她開始往河邊跑去。河兩岸種滿了竹子,河水清澈見底。長長的,深深的一條河流,不知從哪裡開始,又要流向何處。她開心地游到對岸,看到大家其樂融融地一邊高歌一邊收割金黃的糧食。
結束一天的勞作后,大家都歡快地跳進河裡,洗去一身的疲憊,然後有說有笑地走回家。臨又向遠處的森林跑了過去。兩隻大狗從森林裡跑出來迎接她。她快樂地上躥下跳,一會兒爬到這棵樹上,一會兒爬到那棵。她看到了她的小木屋,有裊裊炊煙升起。她的家人,朋友在門前喊她吃飯了。
時間一點點流逝,臨白髮蒼蒼,坐在門前,兩隻大狗陪著她。她看著蔚藍的天空,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
匿存睜開眼睛,看著睡得一臉幸福的臨,溫柔地親吻了她的額頭。
「臨,我會幫你創造一個你夢中的世界的。」說完,匿存從窗戶離開了。
「地球已經被污染得很嚴重了,許多病菌正在不斷地滋生,想要徹底解決,必須將它們連根拔起。」
隗夜看著正在認真配置試劑的匿存,疑惑道:「什麼意思?」
匿存動作一頓,眼神凜冽:「摧毀這個國家,重新建造。」
隗夜大驚失色,「這……你想好了?」
「嗯。」
隗夜終究是同意了,「這恐怕會是一場持久的惡戰,還會暴露我們的身份。」
「你打算怎麼做?」
匿存拿起手中紅褐色的試劑,眼神凜冽,「從他們開始。」
「美女,你們今天有什麼好吃的野味嗎?」一個大腹便便的男人摸著女服務員的手,色眯眯地看著她。
女服務員似乎習慣了這樣的舉動,揚起一個標準的職業微笑,將手中的菜單遞到了男人眼前。
「錢總,這是今天的菜單,您看看。」
男人接過菜單,隨意地甩給了旁邊的手下,一把將女人拉到了懷裡,「看什麼菜單啊,不如看你。」
女人輕撫著男人的胸膛,挑逗道:「錢總,您是要吃飯,還是要吃我啊?」
男人一把抓住了女人的手,「都吃!」說完,急不可耐地吻了上去。
女人快速地掙脫開男人,站起身理了理衣服,「錢總,您先吃飯吧。」
男人也不生氣,豪氣道:「什麼貴的來什麼!」
「好的,您稍等。」女人拿過菜單退出包廂,「哐當」一聲,關上了門。
「啊啊啊!」隔壁包廂里突然傳出幾聲尖叫,隨後六個人從包廂里神色驚慌地跑了出來。
「怎麼了?」女服務員趕忙走過去拉住了一個女人的手,「發生了什麼?」
女人驚魂未定,「死人了!」
女服務員掀開帘子走進去,只見桌子上趴著兩個男人,桌面上還擺著一桌子野味,似乎還沒怎麼動過。
女服務員走過去,伸出手指探了探男人的呼吸,隨後鎮定地收回手,拿出對講機道:「老闆,又死了兩個人。」
從包廂里跑出來的人想要衝出飯店,誰知在門口被一群黑衣人攔住了。
「幾位還請回去稍坐一會兒。」
幾人面面相覷,知道不回去肯定是不行了,只能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包廂。
包廂里死掉的兩個男人已經不見了,裡面坐著一個面容猙獰的男人,他身邊站著六個身材魁梧的黑衣人。
「幾位請坐吧。」
六人顫顫巍巍地坐了下來。
「希望各位不要忘了,你們是簽過保密協議和生死狀的。如果誰敢泄露這裡的秘密,你們應該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六人連連點頭道:「知道知道,我們絕不會泄密的!」
「那六位還請自便。」男人起身離開,走到門口,腳步一頓,回頭道:「對了,別忘了走之前,先到前台領回手機。」
「好好好!」
男人走後,包廂里的六人不敢再吃桌上的食物,紛紛起身離開了這裡。
「長官,有人傳來消息說,這幾個飯店都出了好幾條人命。」手下將手中的資料遞到了昝長官面前。
昝遇生皺眉看了一會兒,「鬧出什麼動靜了嗎?」
「目前還沒有,他們的保密工作做的很好。」
「很好?」昝遇生冷笑了一聲,「很好還會有人傳出消息?」
「這……」手下臉色有些慘白,「消息只傳給了我們,並沒有散布出去。」
「這是在警告我們,」昝遇生放下資料,起身道:「調隊,出發。」
「是!」
臨從火鍋店辭職了。她打開手機,看著通訊錄里寥寥無幾的聯繫人,手指徘徊在「存」上。良久,她終是放下了手。
「星長,星主最近經常半夜出去,凌晨才回來。」
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筆,走到偌大的窗前,看著外面燈火通明的夜景,輕聲道:「隨他吧。」
夜已深,臨百無聊賴地走在路上,微微仰著頭,看著遠處繁星點點的天空無聲微笑。突然,她停了下來,望著面前的大樹,似乎在觀察樹葉隨風搖擺的樣子,又似乎在傾聽它們發出的「沙沙」聲。
臨蹲下身拾起了一片落葉,嘴裡喃喃道:「你想回家嗎?」
跟在臨身後的匿存心裡一陣刺痛,伸出手張了張嘴巴,最終還是無聲地收了回來。
臨將落葉放入旁邊的草叢裡,繼續緩緩地往前走著。
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人在跟著她,臨停下腳步,猛地回頭。
匿存滿臉疼惜地看著她,擠出了一個溫柔的笑容。
臨頓時淚濕了眼眶,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此時,匿存快速上前抓了她的手,將臨擁入了懷裡。
「不要用手揉,讓它流出來吧。」
臨緊緊地抱住了他,又哭又笑:「匿存……真的是你嗎?」
匿存輕撫著她的頭髮:「是我。」
「嗚嗚……」
臨抱著他哭了好一會兒,終於放開了他。
匿存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手帕,溫柔地幫她拭去臉上的淚水。
「臨,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好嗎?」
臨看著他溫柔又心疼的目光,眼神恢復了往日的清澈:「好。」
「我先送你回去吧。」
臨看了眼他手中的帕子,一把奪了過來,放進口袋裡。
「我洗好后再還給你。」
「沒關係,我還有,」說著,匿存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塊手帕,「都是為你準備的。」
臨忍不住笑了:「你是賣手帕的嗎?」
「不是。」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兩人在路上慢悠悠地走著,身旁偶爾有車駛過,卻未能打擾他們一分。
「我說過,要做你的陪伴者,所以不論你在哪裡,我都會找到你。」
臨想起了一年多以前,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恍如昨天一樣。
「小存,我可以這樣叫你嗎?」臨轉頭看著他,眼裡笑意甚濃。
匿存腳步一頓,臨也跟著停了下來。
「把小去掉。」
「可是這樣比較親切啊,而且我比你大一歲哦!」
匿存向前一步,他的腳尖低著臨的腳尖,伸手環住了她的腰。臨踉蹌了一下,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誰比誰小?」
臨抬頭看著他,緊咬著嘴唇,有些慌亂。
「你……比我小啊。」
匿存伸手撫著她的臉,手上傳來細膩柔軟的觸感,讓他不敢用力,捨不得放手。匿存緩緩低下了頭,墨色的瞳孔有些許誘惑,「所以呢?」
臨感覺到了一陣壓迫感,眼神閃躲,不敢看他。吞了吞口水,小聲道:「存……」
匿存揚起了滿意的笑容,「嗯。」
臨掙脫了匿存的懷抱,不自然地將頭髮別到耳後。她看到了不遠處的共享單車,瞬間將尷尬拋之腦後。
「我們騎自行車回去吧?」
一月份的深夜十分寒冷,人們恨不得全身上下都裹起來,只留下一雙眼睛。
匿存看了一眼她被凍得通紅的手,「帶手套了嗎?」
臨將手伸進口袋,摸出了一副棕色的毛線手套,「帶了。」說著,低頭戴了起來。
匿存抓住了她的手腕,卻在隔著衣服剛觸碰到臨的右手手腕一剎那,臨快速地彈開了。還沒戴好的手套,掉落在了地上。
臨有些茫然,「我……」
匿存碰了一下她左手手腕,臨沒有反應。匿存看著她抬起的右手,皺著眉頭不說話,彎身撿起了手套。
臨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不是故意的。」
匿存溫柔地笑著,拿起了她的左手,將她手裡的手套拿了出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
「先暖暖手,再戴手套。」說著,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一隻手覆在她的手背上。
臨頓時覺得手心手背一陣滾燙,心撲通撲通亂跳,不知該做何反應。
「另一隻手,自己拿過來。」匿存不敢再輕易去觸碰她的右手,因為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看到她有這種反應了。
臨放在腦袋上的手瞬間移到了自己的后脖頸處,「好了。」
匿存也不勉強她,「你的右手,很敏感。」
臨皺著眉毛,「嗯……不知道。可是我和朋友每天牽手都沒事啊。」
臨轉溜著眼睛,移開了放在脖子處的手,去抓住了匿存垂在身側的左手。
「你看,沒事。」
匿存看了看被她抓住的手,又抬眼看向她的臉,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脖子上一帶,臨瞬間撲倒在他身上,微微踮著腳尖。
「嗯。」
臨的右手半握著,側著臉小聲道:「我的手很暖了。」
匿存感覺到了,她的手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燙了。
匿存把臨的手放了下來,「不要主動去牽一個男人的手,也不要讓他牽你的手,除了我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