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果然被人耍了
康州縣城以西方向,康麓山脈縱橫東西。一條等級不高的縣級公路,在康麓山脈的半山腰盤旋。公路依山傍水,灣多路繞,自西向東緩慢而上。公路左邊的峽谷中有一條叫康水的河流,自西向東蜿蜒流動。與公路隔河相對的,是五六十年代修建的一條從康州一礦通往康州縣城的運煤鐵路專線。
公路右邊則是嶙峋的怪石,有些巨石甚至就在公路的頂部,看起來搖搖欲墜。這個自然情景,常常讓初到康州一礦拉煤的大卡車司機膽戰心寒。可實際上自公路修築以來,它們一直保持著原先的那個樣子,並沒有發生坍塌的事故。
康州一礦位於公路右側半山腰一處開闊的平地上,佔地約有幾十畝的樣子。通過數輩人幾十年的開採和建設,當前地面建築物中,最醒目的當屬選煤樓、辦公樓、區隊樓、單身樓和俱樂部等建築。選煤樓旁邊,是一個堆地像小山一樣高的煤場。
康州一礦以西的半山腰中,還散落著上百戶人家。一部分是康州一礦礦工和家屬的院落,一部分則是當地原村民的居住地。這個村落的名字,叫做草煤村,據說這個名字已經沿用了五百多年的歷史。而之所以起了這麼個名字,蓋因在明朝洪武年間,當地人就可以通過揭開草皮挖掘到做飯用的煤炭。
黃耀南幫著程自強從康源招待所收拾了被褥和包裹,騎著三輪摩托車載著程自強和隨帶物品一直到了康州一礦的辦公樓前。這是一棟三層高的老式樓房,因地勢原因而呈大v字型分佈,
跳下摩托車后,黃耀南背著包裹,把程自強徑直領到了位於一樓的勞資科科長的辦公室。
「黨科長,好久不見了。」黃耀南推門而入,對坐在一張木桌后一位瘦瘦的中年人說道。
他倆顯然認識。
「哦呀,小黃呀!什麼風把你給刮來了?」黨科長站起身子,緊走兩步拉著黃耀南的手握著說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我是陪著我這位兄弟,來您這兒報到來啦。」黃耀南說道。
「哦?報到?」黨科長吃驚地說道。說完他看著黃耀南身後的程自強,問道:「你這位兄弟是?」
「西北礦院的大學生,今年才畢業,被局裡分配到一礦了。他叫程自強,挺優秀的一個人。」黃耀南說道。
「歡迎,歡迎小程。」黨科長握了握程自強的手,客氣地說道。他口裡雖然說著歡迎,但程自強能明顯看見他眼裡流露出的幾分驚異。
「謝謝黨科長。」程自強禮貌地道。
黨科長伸手朝辦公桌前的幾張木椅指了指,說道:「小黃,小程,先請坐吧!」
黃耀南和程自強坐到木椅上后,黃耀南拉開包裹的拉鏈,對程自強笑道:「強子,把手續取出來吧。」
程自強抬起右手翻了翻包裹,把調令和畢業證、學位證掏出來遞給黨科長,恭敬地道:「黨科長,這是局裡給我的調令,還有我的證件,請黨科長過目。」
黨科長仔細地看了看調令,又看了看程自強的畢業證和學位證,看完神情嚴肅地說道:「小黃,小程,不瞞你們,一礦煤炭年產量已開始逐年萎縮。這兩年局裡定下的大原則是向外分流人員,不再接收新增人員,今年我們也沒有向局裡要人。為什麼要把小程分配到一礦來呢?他可是礦院的大學生呀。」
黨科長這句話,讓程自強心裡突然「咯噔」一聲,看來事實並非如周長順所說的那樣。康州一礦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員!而我,為什麼竟然神差鬼使地被分配到一礦來呢?
「哦?黨科長,可這調令就是局勞動人事處開出來的啊。要不你問問上面,是不是他們弄錯了呢?」黃耀南也開始意識到這事兒的蹊蹺性。
「好的。我打電話諮詢一下。」黨科長說道。說完他拿起桌上一部深紅色的老式座機,撥了幾個號碼,待電話接通后說道:「喂,周科長吧?我是一礦的老黨呀。呵呵,還好還好。哦,我就想請示個事情,今年怎麼破例給我們分了一名大學生啊?」
程自強一聽,就知道黨科長把電話打到了局勞動人事處的周長順。
不知周長順說了幾句什麼,只聽黨科長說道:「哦?領導定奪的分配方案呀!朱處長不是在外出差嗎?哦,明白了,劉處長欽定的啊。好吧好吧,那我明白了。執行,執行。好好好,嗯,那再見。再見。」
待黨科長放下電話,黃耀南迫不及待地問道:「黨科長,怎麼樣?」
「小黃,既然上級有這個決定,自然有上級的考慮,我們當然是無條件執行。不過你這位兄弟,既然已經來了,可要做好吃苦的準備啊。」黨科長鄭重說道。
見黨科長說地嚴肅,黃耀南忍不住問道:「黨科長,難道事有蹊蹺?」
「我看,不排除這個可能。」黨科長直言說道。
我操,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壑?程自強心裡一時堵了起來。
康州這邊自己無親無故,到底是誰人在跟自己過不去呢?他緊張地思索了一遍自己所認識的諸路人物,「劉鵬飛」三個字驀地泛上他的心頭。
「黨科長,」程自強看著黨科長誠懇地道,「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小程,但說無妨。」黨科長說道。
「謝謝黨科長,不知你是否知道,局勞動人事處劉處長的兒子,是不是叫劉鵬飛呢?」程自強道。
「哦,劉處長的兒子?這個這個,名字我沒怎麼記得。那年他兒子考入大學時,他曾遍請我們勞資系統的人吃席恭喜。當時我只記得他兒子考入了西北礦院。喲,我說小程,你倆是不是同班同學呀?」黨科長說道。
嗨!原來劉鵬飛在礦務局機關當官的老子,就是康州礦務局勞動人事處的副處長啊!一切都明白了,自己果然被人耍了。看來我被下放到康州一礦,就是你父子倆的得意傑作!劉鵬飛,你有種!程自強心裡憤怒地吼道。
「嗯,黨科長,我倆是同一年考入西北礦院,屬於同一級,他學的是機電工程,我學的是礦井建設。大家相互都認識,但不是同班同學。」程自強平靜地說道。
黨科長豈知程自強與劉鵬飛在大學里的瓜葛?他呵呵地笑了笑道:「以後你可要與他多多聯繫。劉處長現今主持局勞動人事處的工作,若是朱鐘鼎處長高升了,說不定他就是未來的處長。你與他兒子之間的關係搞好了,對你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
「謝謝黨科長提醒。」程自強由衷說道。
「好。那我就說說工作方面的事情吧。」黨科長進入正題,「按照往年的慣例,大學生實習期為一年。這一年裡,你需要在各井下採掘區隊、輔助區隊、地面區隊和機關各生產部室輪流實習熟悉情況。完了我們科替你擬訂一個實習計劃。另外呢,新到的人員到礦后,首先要進行為期半個月的安全培訓,經考試合格后才能下井工作。當然,你也不能例外。」
「嗯,我知道了。」程自強點點頭,表示聽懂了。
「好,看著你年輕的樣子,我可真是羨慕。不過,一礦的井下條件與生活條件都很艱苦,你要有思想準備。作為一名勞資科長,為礦上培養專業人才,也是我的本職工作。有什麼困難,你儘管可以來找我。但是,打鐵必須自身硬,你自己尤其需要努力。」黨科長敦敦說道。
雖說初次認識,但黨科長能夠說出這番話,顯然他是一位高度負責的領導和長者。程自強心有感激地說道:「謝謝黨科長指點。」
「好了,今天你就算是正式報到上班了。先把住宿問題落實了,下午你自由活動,可以到礦上各處看看,熟悉一下礦容礦貌。明天到安檢科去參加安全培訓,你看這樣安排行嗎?」黨科長又道。
「好的。」程自強說道。
黨科長點點頭,朝著門外對面一間虛掩著的辦公室大聲說道:「小鄭,你來一下。」
一位個頭中等、留著寸發、顯得十分精幹的年輕小夥子應聲而至:「黨科長,有事安排嗎?」
「嗯,小黃,小程,先給你們二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們勞資科的人事幹事鄭有為同志,專門負責礦上各級幹部管理工作。」黨科長伸手說道,「小鄭,這位是局公安處的黃警官,這位是今年局裡分配到我礦工作的大學生程自強同志,你們認識一下吧。」
「你好!」「你好!」「你好!」
鄭有為與黃耀南和程自強分別握了握手。
看他們三人打過招呼,黨科長朝鄭有為說道:「小鄭,你去後勤科找一下李定光科長,早上先把程自強同志住宿問題解決了,你幫他安置一下行李。礦單身職工宿舍現在應該有空閑的。你就給李科長帶個我的話,就說最好給小程一個人安排一間宿舍。他是單身一個,將來便於他自己獨自做飯。」
「好的,沒問題。」鄭有為點頭道。
「嗯,小程的調令先放到勞資科,人事關係暫時保留在勞資科里。安全培訓結束后,再根據具體的實習單位下發調令。」黨科長又交代說。
「好的。」鄭有為說道,「黨科長,那我現在就去辦了?」
黨科長看著黃耀南問道:「小黃,你看我這樣安排你的小兄弟,是否妥當呢?」
「太妥當了!感謝黨科長對我兄弟的關照。今後他有什麼困難,還需黨科長您多多照應啊。」黃耀南站起身子說道。
「沒有問題。」黨科長痛快的說道,「咱倆好久沒聚了,中午你就別回了,老哥我與你喝兩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