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問答

  陸泓的疑惑寫在了臉上，尼古拉也看出了陸泓的遲疑。


  尼古拉紳士一般的笑著：「冒險者先生是否對我有所疑問？」


  「確實有很多不解，真是……」陸泓臉上帶著苦惱的笑容。「不知道從何問起。」


  「自我沉睡以來，您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冒險者，無論是出於好奇、寂寞還是自保，我都會逐一解決您的疑問。」尼古拉從容道，彷彿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請您儘管說出您的疑惑吧。」


  陸泓點頭，提出自己的問題：「那麼第一個提問，愚賢者閣下，幾百年過去了，你為何還活著？」


  「從傳統意義上的生死觀而言……」尼古拉攤手道。「其實我已經死了。」


  「我是一個類似於巫妖之匣的存在，但是相比於巫妖這種亡靈生物，我在轉化之時，或者說死亡之時，靈魂要更加破碎，以致於我永遠無法離開我的卧室太遠……」


  「啊……忘記介紹了，我的卧室即是我身後的石板床……」尼古拉指了指身後的石棺。「我整天只能卧病在床。」


  「不過你可別把我看做是巫妖，我和巫妖的差距很大，這種關於學術上的定義……」尼古拉在空中比劃著。「你懂嗎？」


  陸泓點頭道：「我大致可以理解。」


  要活幾百年的人類，不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是很難的，像巫妖把自己變成一個器物、或者像殭屍把自己腌制起來，都是可以接受的方式。


  至於尼古拉是用什麼方法讓自己活下去的，陸泓沒有興趣。


  「那麼第二個問題，您剛剛所說，關於搜索記憶是怎麼回事？」陸泓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一般來說，就算是用魔法延續壽命的復活者，也是不會需要搜索記憶的操作的，換位思考一下，搜索記憶更像是一個奪舍者所需要做的事情，陸泓必須要問清楚。


  「這就要從生死的學術定義說起了，嚴格來說，我既是尼古拉先生，又不是尼古拉先生。」


  「尼古拉先生為了我的出生，留下了豐富的遺產，其中包括我的卧室和他的身體在內的靈魂承載體，和他的靈魂碎片，他的所有記憶。」


  「根據先知笛卡爾的研究，靈魂承載體是負責在現實世界代表存在的實體，等同於一個工具，記憶記錄著一個人的生平，決定個體執行問題的分歧所在，靈魂則是記憶的處理器，思考的起源。」


  「那麼到底哪個才是決定我存在的根本性理由呢？」


  「身體？可是就人類而言，每過7年人類全身的物質將會有一次全新的新陳代換，誰能說7年前和7年後的自己是兩個不同的人呢？」


  「記憶？可是我和尼古拉先生的記憶已經有所不同，他的記憶也有所缺失，換句話說，要是一個人犯罪後記憶缺失，難道執法官就不再抓他了嗎？」


  「靈魂？可是我和尼古拉先生的靈魂已經出現了差異，我只是由尼古拉先生的靈魂碎片作為基礎產生的新生兒。」


  「既然三者全都不同那麼我還是尼古拉先生嗎……」


  陸泓連忙打斷了他：「等等，先生，您好像跑題了……」


  「總而言之，我的記憶和尼古拉先生的記憶是有不同的，所以我在回憶的時候，總認為我是在對存儲器進行搜索，這也就是我話語中的搜索記憶的來源。」


  「這是一種來源於復活者特有的自我心理暗示，讓我對自己的存活很沒有真實感，但是就算如此，我認為我還是得繼承尼古拉先生的名號和身後的一切，所以您之前問即鄙姓，我才回答得和尼古拉先生一樣，不過還是還是希望您不要完全把我當做尼古拉先生來看待……」


  多年沒有和智慧生物交流的尼古拉多嘴得要死，而且長時間的孤寂讓他的邏輯出現了混亂。


  陸泓繼續問道：「那您既然已經解析透這種心理暗示，為何還會受到這種心理狀態影響呢？」


  「誰知道呢？」尼古拉攤手道。「智慧生物就是有這種矛盾的想法吧？」


  陸泓悄悄在心中給尼古拉下了定義，腦子裡充滿著學術研究、和外界脫節的強大半亡靈生物，暫且看來還是善意的，可以正常交流。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當年到底是什麼讓你們遷徙去了未開化之地，最後為什麼有回來了，又為什麼要在這地下建造如此龐大的地下陵墓？」陸泓終於問出了他心中深埋的最後一個問題，這也是這個解開這個事件的最後一步了。


  陸泓問出口之後，尼古拉原本紳士禮貌的表情終於凝重陰沉了下來，再不復開始的雲淡風輕。


  尼古拉瞪大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黑暗回憶。


  「一切的罪惡都起源於那座法師之城——達拉然。」


  「不知道閣下有沒有聽說過那個關於綵衣笛手的童謠故事？」尼古拉問道。


  陸泓點頭：「當然。」


  「這件事是真實的，可惜卻經過了歪曲和改編，我不知道是因為達拉然的統治者們在操縱還是在民間流傳自然而然變成這樣……」


  「當年尼古拉先生確實做過類似的事情，可是他當年帶走的不是什麼城鎮里鎮民們的孩子，而是達拉然控制的實驗體們。」


  「實驗體！」陸泓驚呼出聲。


  一直對人體實驗深惡痛絕的達拉然，當年竟然也進行過人體實驗！

  陸泓前世做過的通緝、逮捕進行人體實驗的法師的任務不知道多少了，大多還是從獵星會接到的，沒想到一直標榜公開正義的達拉然自身當年也染指過人體實驗。


  那尼古拉當時是在破壞達拉然的人體實驗？


  「沒錯，達拉然為了應對第二次全陸戰爭，開始了對人類關於出生魔法天賦的研究，做出了很多……慘絕人寰的事情……」尼古拉的臉色很不好看。「解剖人體、人體實驗只是冰山一角，最可怕的是複數次的成果檢測，必須要讓健康的女性在懷孕期間服下特製的藥物，或者用特殊的方法來讓她們懷孕……」


  「我相信閣下不會想聽我詳細講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