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李家（三）
「……茲享天壽，赫赫年華。
鮐背顯受，德純維命……」
祝壽詞李於隆念了幾分鐘，接著恭敬獻上，之後又是環陰城各家給獻上的賀禮誦讀，歌舞助興，期間熱鬧非凡。李穆思除了要上去賀壽外，再沒人理過他。
吃過豐盛的午宴。
「好，好，諸位安靜一下。」李老太爺起身笑道。老太爺本名李之行，是李於隆的親爺爺，膝下四子有隻余李於隆的三叔。老人鬚髮皆白，身材矮小，但鍛體巔峰的實力擺著，聲音洪亮，再兼有擴聲器，頓時蓋過會場雜聲。
李之行講了近一刻鐘的話，大意追憶往事，鼓舞後輩，最後總算開始天賦測驗。
天賦測驗分做三步，第一二分別檢測人的力量和速度，第三步，也是重頭戲，也就是在中央看台那塊大石上檢測武學天賦，武學天賦能大致預料一個人在武學上的最高成就，能到達什麼境界。但並非說一定能修鍊到該境界，與修鍊者的毅力、精神、勤奮程度等都有很大關係。比如李於隆的武學天賦檢測是真骨，但他本人修為卻只有鍛體二層，相差一個大境界，這也是他屢遭長老會攻擊的原因之一。
此次天賦檢測約有一千多人，在前兩步分做十個隊伍同時進行，刷下二百多人，大多是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平民子弟，李穆思輕鬆通過，成績優良。
檢測石毫無反應。
「無天賦，下一個。」曾經跟在李於隆身旁的蘇管家大聲道。
年輕人失魂落魄，無意識的走下平台。
又一人上來，將手掌貼到大石上，一陣紅光閃過。
「聚氣二層至三層，不合格，下一個。」
「王大人！求你們收我！我天賦不好，但我一定能突破自己……」
「下去。」蘇管家淡淡道，那青年與其目光一觸，只覺背後發涼，趕忙逃下平台。
又一人上來，石頭髮出綠光。「鍛體四層至巔峰。」蘇管家語氣依舊平淡，目光卻是看向三大家族。
李家位於東側平台，李家重要人物都坐於此。李於隆擺手放過，其他兩家亦搖頭，王縣令卻是沉思片刻，最後化作一聲長嘆搖頭。
鍛體級別在環陰城已經算得上是強者，但可惜此人只是有這天賦而已，培養鍛體級強者太耗資源，而且他們各自家族中都不乏有鍛體級天賦的人，既然都是培養，為何不選擇自家人？至於王縣令，他是真想招募，但可惜沒錢培養。
「我是天才，你們不能這樣！三大家族不能壟斷…」年輕人瘋了似大喊，朝蘇管家撲去，後者一掌打出，那年輕噴著血倒飛摔落台下，被底下的李家家丁拖走，台上仍在繼續。
大石一陣白光。
「李家二公子李穆文，天賦真骨級以上，無法檢測。」蘇管家聲音一抖，又強自壓下。
底下一陣低聲喧嘩，有幾人已經向李於隆告喜。真骨以上多半就是成丹級，整個環陰城成丹級強者一隻手都能數過來。
檢測期間李穆思一直朝後躲，到下午時，只剩了他一人，只能硬著頭皮上去。
平民還好，沒幾人認識這個粗壯漢子。各大家族的人卻是露出玩味笑容，早就聽說李家家主為了一個庶齣子，不惜和長老會鬧翻，怕就是這位了。
蘇管家似是無意的目光瞟過李穆思右手掌，果然沒有那層元素錦紙，家主還真是了解他這兒子啊，蘇管家心中苦笑道。
蘇管家用手掌貼近大石，嘴裡還在講解，給李穆思做示範。但眾人皆未觀察到，一點淡青色光芒自蘇管家手中進入大石，真氣外放，成丹級強者的標誌。
李穆思抿抿髮乾的嘴唇，將手掌貼上，不出所料，大石絲毫沒有反應。爹，我對不起你。
平靜數秒，大石似乎抖動一下，爆發出七彩的耀眼光芒，台上下的人一陣驚慌，不知發生何事。蘇管家原本奇怪大檢測石沒反應，現在卻是更加驚奇，幾十年從沒遇到這種情況。
「蘇，蘇叔，救命，我手下不來了！好痛，救我！」李穆思虛榮的叫道。蘇管家聞言不妙，雙眼度上層真氣抵禦光芒，只見李穆思癱坐在地，手掌卻仍粘在大石上，臉色慘白，身上還散發著淡淡光芒。
蘇管家飛速對大石連擊數拳，卻是無濟於事。李穆思的呻吟愈發虛弱，大石的光芒亦隨之變淡。終於，一處裂紋在其上呈現，並以星火燎原之勢蔓延，一聲砰的巨響過後，化作點點灰塵在空中折射日光，如同漫天銀河。
咚，李穆思終於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
感覺有兩個人在腦里吵架，還用鐵棍將大腦攪個稀爛。沒有了「我」的意識，好像在看戲，還是我自己演的戲。可，「我」是誰啊？
「你是李穆思，是環陰城李家四公子！」一人大聲疾呼道。這人聲音好熟悉，是我的聲音，不不，沒有「我」，「我」又怎麼會有聲音。
但另有一沉悶的中年男聲，「你是我，你叫做，陳煜豪。」
接著中年男聲又說了一大堆話，最早說話的聲音也再次響起。兩人開始爭吵，但「我」什麼都已聽不見，一切歸於黑暗，接著只剩下疼痛，來自靈魂的灼痛。哀嚎，不得發聲；掙扎，不能動彈。
好像是片刻，又似乎是百年，已經習慣的痛苦。但腦中的爭吵聲終於變弱，漸漸歸於平靜。好輕鬆，「我」是不是成了神仙？算了，不管了，先睡一覺，實在太累了。
哪個混蛋敢打擾老子睡覺，還敢搖我！
「滾！」李穆思突然坐起身大喝，嚇得蘇求思後退數步。
「不許碰我！」李穆思惡狠狠警告道，言畢倒下，很快響起悠長的呼吸聲。
日月輪轉，一日一夜轉瞬即逝，到了第二日清晨。
李蘇二人的小庭院打掃的乾乾淨淨，院中煙熏黑點也被粗略粉刷，幾隻麻雀站在杏樹枝頭，透過窗戶打量著床上平躺之人，嘰嘰喳喳叫喚，似乎督促他快些起床。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眠足，窗外日遲遲。」李穆思搖頭晃腦從床上爬起，大大打個哈欠。
哐當一聲巨響，蘇求思快步跑入屋內，見著一臉茫然的李穆思，單手捂嘴，但仍發出嚶嚶的泣聲，撲到床前抱著李穆思哭泣起來。
「不要！救命！非禮啊！蘇姐，你抹布扣到我臉上了！我喘不上氣！我還是處男啊！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