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牢籠(三)
當你原本的存在被抹去,你自己都懷疑那樣的你是不是真實存在的時候,那你基本上就被馴服了一半了。
我就是這麼熬過來的,終於熬到了「老師」們大發慈悲,允許我們用那個破舊的公用電話,和家裡人說說話,我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到電話前, 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一顆心在砰砰地跳個不停。
「喂,媽媽……」我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個學校里的工作人員,他是監督我們通話內容的。
「乖乖……」媽媽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無奈,「你在學校裡面在乖乖聽話,好好學習,聽到了嗎?」
「我知道了, 媽媽……」說心中沒有怨恨, 那是假話,我的左手緊握成拳, 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句話。
「好了,差不多得了,說兩句話就得了,別說這麼多。」我聽見爸爸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他的語氣帶了幾分責備,對我媽媽說。
「為什麼要把我送到這來啊!」聽著爸爸的話,我再也忍不住了,不管不顧不遠處還有一個監視我的人,我崩潰地宣洩著,「你們知道我經歷了什麼嗎!我究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你們要這麼對待我,你們這樣的人,配為人父母嗎……」
我的怒吼叫電話那邊的父母有一時間的錯愕,那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但我這邊卻並不是那麼好過的。
那個監視的工作人員立馬就發覺了我這邊的不對勁,他快步走了上來,狠狠地將我掀翻在地,隨後, 又有兩個工作人員上前捂住了我的嘴,將我拖遠。
「孩子總歸還是待的時間太短了,還不太聽話……」
「嗯,對對對,您說得對,都是為了孩子嘛,您二位可真是負責任的家長啊……」
「您就放心吧,孩子交給我們,最後一定還給您一個聽話懂事乖巧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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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不管不顧,換來的是一頓毒打加上再次被關進了禁閉室。
或許你們會疑惑,我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不找機會逃跑,且不說這是一件多麼艱難的事,只要你有這個念頭,如果被這裡的工作人員發現,那麼後果不堪設想,因此很少有人敢去冒這個險。
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 有些長得漂亮的男孩女孩們, 也會出賣自己的身體,有了倚仗,他們可以在這裡過得相對好一些,起碼偶爾可以吃上一頓他們喜歡吃的飯,在學生群中也是被人仰望的存在。
當然,即便不主動出賣,如果你的皮囊被這裡的工作人員看上……你不會可以逃走的。
日復一日的生活中,我逐漸被磨平了稜角,學會了趨炎附勢,察言觀色,即便內心深處還是渴望著可以從這深淵之中逃離,可我已經學會了將這內心深處的真實想法隱藏起來。
這樣的改變,並不好受,起初我只覺得整個人從頭到腳都是痛的,但痛過這一陣,也就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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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是只傀儡一樣,朝著宿舍樓的九層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噠……噠……」落在樓梯上的腳步聲顯得格外明顯,我刻意放輕了腳步,直至走上最後一階樓梯。
「咳……」我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在黑暗之中顯得格外清晰。
「有人!有人來了嗎!」一個激動的女聲回應著我,她一定是新來的,不然不會有這麼足的氣力和我說話,「救救我吧!救救我!」
我不說話,因為我無法救她,我不想給她這樣無果的希望。
「你為什麼不理我啊!」女孩急了,開始瘋狂地拍打著她面前的那扇門,「你就不想離開這裡嗎!」
「那你說,你有什麼辦法,你想怎麼離開這裡?」我冰冷地開口,她這般歇斯底里,像極了剛來到這裡的我。
「我們,我們可以想辦法把這件事鬧大,這樣就會有人關注這裡了,我們,我們也就得救了……」女孩這樣說道。
我覺得她天真得可笑。
我們應該怎麼樣,才能做到像她說的那樣,吸引全社會的關注,能做到這件事,難如登天。
我沒有再回應女孩,等到女孩被放出來的時候,她被分到了我的宿舍,她主動和我說話:「那天,和我說話的人是你吧?」
我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我不想理會這個還在天真幻想的女孩。
「我能聽出你的聲音,就是你。」女孩很是篤定地說道,「你真的不想離開這裡嗎?我們不應該這樣啊!」
我喝了一口水,依舊沒有回答她。
「我們有那麼罪大惡極嗎?為什麼我們要被送到這裡來!」女孩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對我說道,「這樣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你能保證你能好好地活到那個時候嗎!」
她實在是十分聒噪,於是,我一言不發地從她的面前離開了。
她只不過是新來的罷了,兩個月時候,她也會忘卻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然而,現實並不像我想的那樣,她非但沒有屈服,反而還有了自己的一個小團隊,他們似乎在秘密商量著什麼,潛移默化的,我的想法發生了變化,或許,她會成為我們的救星,我是不是應該相信她?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女孩再次主動找到了我,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微笑,對我說:「我要離開了。」
離開?她要去哪?我不禁皺了皺眉頭,不解地看著她。
「不僅是我,還有很多人,等我們離開之後,這所魔鬼學校,應該就會不復存在了吧?」女孩抬起頭,四處打量了一下這片四四方方的天,這片將我們鎖住的牢籠。
我覺察出了她話語中的不對勁。
「你們要做什麼?」我皺起眉頭,抓住她的手,問道。
「我真的不是個壞孩子,」女孩低下頭苦笑了一下,「那個男人,他真的背叛了媽媽,媽媽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我只是不想媽媽受到傷害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女孩的神情落寞,半晌,她才再次抬起頭來,對我說,「我不要屈服,我沒錯,那就讓我成為那個身先士卒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