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有罪
喬言的眼淚自眼眶中大滴大滴地滑落，她情緒有些崩潰地捂住了臉，狠狠地搖了搖頭：「我不是想要吃這個……」
喬言吸了吸鼻子，胡亂地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痕，說：「我就是……想我爸媽了，我平時在家的時候，我媽就總是給我做雞蛋餅當做早飯，我那個時候還總覺得吃膩了，可是現在……我好想我媽媽做的雞蛋餅，我好想我爸爸媽媽啊……」
喬言越說便越傷心，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滴落。
埃里爾先是一怔，然後拉著喬言的手一頓，有些無力地垂落，最終也只能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這個時候，安慰的話是如此蒼白，埃里爾想著，她應該說些什麼？她該安慰喬言，你一定會出去見到你父母的？可這些話似乎也只能騙騙三歲小孩。
「我甚至不知道……我父母是不是還活著，如果他們不在了，那他們是死在了喪屍群里，還是遊戲世界里，如果他們還活著，那我還有沒有機會遇見他們……」
喬言無助地捂住嘴唇，喉嚨里發出了壓抑不住的啜泣聲。
來到這個遊戲世界后，家人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提及過的存在。
因為這是每一個人的軟肋，誰不想活著出去和家人團聚呢？他們可以不懼怕npc的兇殘可怕，可以不懼怕未來的一片灰暗，但唯獨不能不懼怕失去親人。
因此，為了士氣，眾人很有默契地誰也不提及這件事，只在今天，那張最普通的雞蛋餅，卻一下子勾出來了喬言內心的敏感之處，或許……她實在壓抑不住了。
程暘沒有說話，而是默默地走上前，輕輕地抱住了她：「會沒事的，都會過去的，我們一定能從這裡出去，也一定能重新和家人團聚，最起碼……到目前為止，我們都還活的好好的……」
喬言的哭聲，程暘的安慰，讓他們又想起了遊戲規則裡面的提及到的：每場遊戲里，只有一個人可以成為最後的獲勝者。
他們並不想殺人，可也不能保證……會不會和同伴們走到兵刃相見的那一刻，那會是……多麼殘忍啊……
「對不起，讓大家都不高興了。」喬言悶悶地哭了一會，隨後擦乾淨了臉上的淚痕，有些抱歉地看著自己面前圍成一圈的女孩們，她們靜默地看著她，她們的周身也被低落所籠罩。
「沒關係的。」蔣時清勉強地笑了笑，「其實……偶爾能發泄出來也好。」
話雖如此，但大家都能感受到，在這次發泄后，她們內心並沒有得到如何多的釋放，反倒是更沉重了幾分。
好在早餐時間很快就過去了，沒等她們細細琢磨這種滋味，工作人員便已經站在食堂門口將眾人毫不客氣地向外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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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情……不太好？」程暘和白晝並排走著，白晝自然能感覺到程暘情緒的低迷，於是便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一點點。」程暘攏了攏額前碎發，臉上露出了一點苦笑，「剛才，言言忽然提到了家人這個話題，這麼忽然想起來……還是挺不好受的。」
白晝身子一頓，他自然是知道程暘的情況的。程暘的家人，只有一個相依為命的奶奶，而她的奶奶，也早就已經不在於世了。
「暘暘。」白晝牽起程暘的手，一點一點地與她十指交扣，語氣認真，像是在許下一個承諾，「你還有我，我會成為你的家人。」
程暘抬起頭看向白晝，忽然笑出了聲來：「小白，你的意思是要和我結婚嗎？」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白晝的神情無比認真，藍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程暘，「我的世界里沒有很多人，而你，是我存在的意義。」
「可是會有這麼一天嗎……」程暘扯了扯嘴角，微微低下了頭，小聲咕噥了一句。
她覺得，自己變得有點慫了。
最開始，她勇猛直前地向前沖，可以不考慮以後的結果，也不考慮自己究竟能不能成為最終的獲勝者，能不能離開這個世界，因為她是孤家寡人，即便她有像是喬言這樣的好朋友……她身邊會有很多朋友，即使她不在了，她也還會有很多人去陪著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她的人生里，多了白晝這樣一個男朋友，她很愛他，她想和他一直一直走下去，尤其是在白晝認著地說他會和她結婚，她是他存在的意義……她突然就產生了很強烈的願望，她想離開這裡。
「會有辦法的，你，和你的朋友們，都會離開這裡的。」白晝安撫著程暘。
「果然，神明的話就是讓人有安全感啊！」程暘笑著抬起頭看著白晝，感慨道，「你這麼說，我就完全放心了。」
事實上，程暘心裡清楚，想要他們能夠離開這裡，那又談何容易？或許……這是以白晝的能力都無法做到的事情，程暘相信，如果白晝能夠做到，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將他們送離這裡，可他遲遲沒有這樣做，足以見得這件事有多麼困難。
程暘抿了抿唇，然後鬼使神差地輕聲說了一句：「我可以和主神大人見一面嗎？」
「什麼？」白晝的腳步一頓，隨後看向了程暘，他的聽力極好，即使程暘的聲音很小，也並沒能逃脫掉他的耳朵。
「沒什麼。」程暘快速地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
程暘等人所經歷的，並不是這個世界里的第一場遊戲，在這之前，白晝偶爾也會了解到遊戲的進展情況。
遊戲里，固然有猜疑與同類間的殘殺，可白晝也看到了生死關頭人類美好的情感，於是白晝曾經向主神提出了質疑：難道無論好壞，所有人都要一視同仁嗎？難道他們就都有罪嗎？
主神泡好一壺茶，端坐在茶桌前，右手執起茶盞，目視前方，半晌才輕輕閉了下眼睛，聲音裡面沒有情緒的起伏，她說：「造物神說他們有罪，他們就都有罪……」
主神說話時好像是漫不經心的，可白晝能看到，她的手有一瞬間的顫抖，以至於茶水灑出了兩滴。